餐厅和客厅有些距离,且隔着一堵墙,戚闻理应听不见外头的动静,可他还是听见了。
戚闻动作一滞,迅速放下手上的事情去往客厅:“司先生。”
司瑜卧在沙发上,头也没回,看着倒映在墙上的影子,说:“戚闻,过来。”
戚闻加快步伐,从管家手里接过司瑜的外套然后站到他跟前,发现对方只是和往常一样,视线直白地在他身上扫荡,寸寸游走。
戚闻会意般的,笔直地站立,任由他打量,死物似的一动也不动。
司瑜凌空掸了掸手指,指尖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燃着的香烟。这是他心情愉悦的具象化表征,这无聊的漫漫长夜终于在此刻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距离戚闻刚抵达这栋庄园已经过去三年了,少年曾经无比青涩的轮廓也俨然有了成年男性的样子。
戚闻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这是司瑜送给他的成年礼,宽厚的肩将西装撑起来,比穿在假人模特上还要挺阔有型。
司瑜似乎有些沉迷于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使他自己也长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蛋,但他更喜欢观看戚闻。
看他青涩的躯体每日渐熟,看他锐利的眼神日益温驯。
毕竟这是他精心驯养出来的作品,看起来总是会更有些成就感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司瑜看够了,他换了个松快的姿势,长发束成马尾懒散地落在肩头。
“开学第一天怎么样?”
“一切顺利。”
“在学校都做了什么?”
“办理新生入学手续,参加迎新大会,代表新生讲话,参观学校。”戚闻像机器一样有问必答,事无巨细,看不出新生入学的喜悦,眼里也没什么探究欲望。
只是平静地讲述无趣的一天,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
戚闻深知司瑜并不会真的对他的生活感兴趣,他只是要确保自己的一切行动在他的掌控之内,日复一日在他身上打下“已阅”的标记。
“嗯。”司瑜听完淡淡地回了一声,必然的,他没再追问。
事实上,这世上能让司瑜感兴趣的东西和事物真的不多,戚闻勉强能算一样,其他大部分时候司瑜都觉得无聊得想死。
戚闻自然也看出了司瑜的分心,借机转移开话题:“司先生,和朗梵谈得还顺利么?”
“唔,有机会和天域扯上关系他们脸都会笑烂,能有什么不顺利的。”说到这个,司瑜勾了勾唇角,“不过很快“朗梵”很快就要从企业名录上除名了,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名字。”
戚闻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司瑜的观念和他本人一样极端,人生信条里永远没有合作共赢这个词,只有零和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也是因为这样,到目前为止,他永远是市场厮杀的赢家。
“对了,”司瑜坐起来,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捋着鬓角的头发,“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恒远,城南时代广场那个项目,他们居然想和我们竞标,哈。”
“恒远的董事长约我去谈一谈,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挣扎,明天都要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
戚闻的大脑飞速旋转。
恒远集团……一个猜想在他脑中闪过。
戚闻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司先生,明天学校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空气像是凝固住了,司瑜松开手里散发着莹润光泽的发丝,倏地看向戚闻:“你说什么?”
戚闻敏感地捕捉到司瑜地眼神信息,如果在以往他会果断闭嘴,但此刻,他已经成年。
他试图找到自己独立思考自主选择的人格。
戚闻握紧拳头,再次开口:“明天我——”
“够了。”司瑜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抬手用虎口卡住戚闻的下巴,妍丽的眼睛微微眯起,鲜艳的红唇中吐露出一个一个魔咒般的字词。
“我说,明天跟我走,懂了么?”
“但学校那边——”
司瑜仍单手拿着他,另一只手从自己额前把发丝向后抓,神色已然在爆发边缘:“戚闻,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一定要找不痛快么?”
戚闻有些吃痛,但还是强忍着开口,毕竟司瑜最讨厌逆来顺受的木头疙瘩。
“……我没有这个意思,司先生,只是缺勤影响分数,拿不到全优会令您蒙羞。”
戚闻目光几乎下意识瞥向一边。司瑜很清楚,戚闻骨子里是个相当正直的人,每每说起违心的话都不愿直视他的眼睛。
不过真心低头也好,假意臣服也罢,司瑜全然不在意,他只要戚闻捡些他爱听的说,挑些他满意的做,让他身心愉悦即可,这便是养着这孩子的全部意义。
司瑜哼了一声,松开他。
开口时声音比庄园地窖里的储冰还要低上几个度:“戚闻,我要你搞清楚,如果你还想替你父母报仇,我教给你的东西,远比学校里上课学的有用。”
谈及已故的父母,戚闻的瞳孔狠地缩了一下。
司瑜毋庸置疑是个魅力十足的男人,而这当中很大一部分则源自于他那足以掌控一切的自信,并使人对他说的一切深信不疑。
“至于学校那边,我想你就是缺勤四年校方也不会为难你,毕竟我捐的那几栋楼还是有些分量的,大可不必担心。”
话已至此,戚闻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和紧咬的牙关,
一颗一颗松开昂贵西服的扣子,脱下外套放在一旁,一丝不苟地将衬衫袖子一截一截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
恭敬地问。
“司先生,您现在要上楼洗浴么?我去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