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分明站着两名侍卫,但夕阳的光辉,仿佛都聚敛在他身上,顾冉眼里只看见他一个人。
他穿枣红色,比暗色的衣服更让人心喜呢,顾冉双眸弯弯,双手拖着盛放药膳的木盘停在他面前,笑靥如花:“阿辽,你还是去参加兵部选召了?”
她就知道,他的身手,别说跟着顾广陵做亲卫了,就是去陛下身边做亲卫也使得。通过兵部选召后,大部分人都是编入行伍,少数出类拔萃者,会根据自身意愿及出身,编入陛下或者四品以上大员身边做亲卫。
譬如顾霁去了黑甲卫,便是在晋国公或者陛下身边做亲卫。黑甲卫本独属于皇帝,后来念及晋国公变法护国有功,皇帝便赏赐他黑甲卫戍卫的殊荣。
而窦辽这样穿红衣的侍卫,则都是跟在重要官员身边历练。
两年后依据各人表现,再行编制分配。
这是西晟新法后对于武职的培养方式。文职的路子则更多一些,除了科考春闱,也有众多文会诗会选拔人才,若朝廷没有合适职位,也可先到各官员名下挂虚职效命,以积攒经验。
少女喜悦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窦辽依旧站得笔直。
他眸光轻转,回得矜持:“赶上了最后一日的选拔,还要谢夜眠姑娘提醒。”
看着她笑起来亮晶晶的双眸,他眼中却也不自觉带上一抹笑意。
顾冉见他回得一板一眼,才记起来自己现在是婢女,不能不看场合肆意跟人说笑。她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示意手中托盘:“我去送药膳。”
她今日穿粉色上衫,浅绿色裙子,梳着婢女们常见的双丫髻,喜悦外露的眉目尤为灵动活泼,似能感染人一般。
窦辽转回目光直视前方,余光里见她端着盘子进了顾广陵书房。
今日顾广陵似乎心情不错,他看了眼顾冉放在桌上的药膳,笑问:“你和门外那小子认识啊?”
显然顾冉刚刚声音不小,连顾广陵都听到了。
顾冉没来由有点脸热,但她直视顾广陵,回得坦荡大方:“我在城南庄子那段时间认识阿辽的,他是庄子里秦伯的侄子。”
顾广陵饶有兴味瞥了眼侍立一旁的小婢子。
他拿汤勺喝了口汤,略略颔首。兴之所至,与这大胆的小婢子分享自己的得意:“小子身手不错,没想到选召最后一天,让我捡着个好的。”
今年也有其他身手不错的选召者,但大多选择去黑甲卫,有些身家背景的,则直接在兵部或者京畿驻军安排了职位。
窦辽是选召最后一日来的,他身手出众,兵法律例也烂熟于心,没费多少功夫便拿了当日头筹。
顾广陵问他欲往何处时,他却说听凭大人安排。他都这么说了,那顾广陵可不会客气,当即将其招揽至兵部侍郎门下。
自变法开始,每年有不少参加选召的青年才俊,但那些出色的才俊,都十分有主见,没几个愿意投入他门下。
一问之下才知窦辽的担保人是顾府庄子上的人,也算是半个自家人。顾广陵便索性将窦辽带在了身边。这样的年轻人,只要不走歧路,少不了会有一番成就,到时候也算自己的门生了。
顾冉抿唇笑:“恭喜老爷,往后也有可以对旁人说道的门生了。”
这样就不用对外老拿顾霁说事了。顾冉喜悦里又有些不满,对她爹过往重视顾霁的不满。
顾广陵听着这话,放下了汤勺,他看了眼笑盈盈立在一旁的小婢子,总觉得,这小丫头在挖苦他,像她那个不驯服的女儿一样。
但他终究不好说什么,他没证据,他女儿还昏睡不醒呢。
思及此,顾广陵挥了挥手:“你退下吧,去照顾阿冉,她要又跟你托梦了,记得告诉我。”
“是。”顾冉拿着托盘一福身。
这福身的瞬间,她视线角度也跟着变化,竟眼尖地看到她爹身后那副裱起来的春游山水图与平日的位置不太一样?
那画都斜了,按说会自然垂下来,保持平正的位置。现在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不上不下的。
她的心咚咚跳起来,私心里希望她爹的书房已经被她翻透了,就是没有前太子的情报。可那歪斜的挂画却提醒着她,或许还有别的可能……如果有情报,那意味着两个月内她就算回不到自己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