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几位到面面相觑起来。
另外几位都急等着夏盛开口,不好越规矩争先,现下听湘舲话说的很实在,没有事到临头推诿,到是心里头有了底,各个架势放下来,面色缓和不少。
夏盛一口气嗟了个底掉:“商行新粮收购上来,陈粮越搁置越没人要,所以年节的时候,右相让我们变相的找乞丐流民干活,然后把粮食当工钱抵给他们,但这种事又不能总做,年头久的以往都卖不出去,便宜处理也处理不完,大概是三年前,有人大量收购陈年的粟,麦,高粱,这下有人全收,也就折了些利,都让人拉走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大伙还挺高兴。”
“但是,今年不等新粮下来,有人提早过来收粮,只要卖不出去他们都收,就连发霉的都要,我们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夏盛背着手,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目光将众人的疑惑一起拢了来,好叫湘舲能体会到他们心里那份担忧。
“我派了几批人去其他城镇,了解到似乎现在整个岐国便宜的陈粮几乎被收空,反倒价格高比较好的稻米他们从来不收,现在四家商行存粮只剩稻米。很多穷苦百姓买不到粮食,稻米价格太高,他们又买不起。”说完,夏盛摇摇头,唉声连连。
九王府的洒扫婢女侧过头来看着众人,也轻轻地彼此耳语。
湘舲不由得招呼众人,沿着青石板拼接而成的小路,绕过一个没水的小池子,走快了些。
夏盛似疑虑颇深,跨过门槛后不等坐下,看着站在门口湘舲,接着说道:“后来佃户迟迟不送粮来,我们暗地去查发现,佃户手里的粮食已经全部预定出去,说是有人早早付了银钱,还给他们留下一种肥料,浇灌之后,粮食产量非常高,但就是口感差,不如平时的粮食煮饭香,但是无毒无害,对于佃户来说产量高,就意味着收成好,谁还管它好不好吃。”
湘舲将人一一请进正厅,让镜谭泡茶:“那这些收走的粮食都运去了哪里,你们了解过吗?”
岐、燕、南介三国,岐国最是富饶,北面主产麦和粟。南面产稻米,其他大豆、小豆、高粱、燕麦、荞麦南北皆有种植。
北燕的土地比岐国还大上两圈,按理来说粮食也是不缺的,但由于北燕内政混乱,诸侯各自为政,不断侵吞瓜分土地,百姓长期饱受战乱,无心耕种,两三年前也出现过粮食短缺的问题,这两年稍微好些了,是不会出现大肆收购的情况。
湘舲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这件事听上去,如果收粮的是南介,她倒觉得问题不大,因为他们过冬的物资被大火烧尽,收粮迫在眉睫。
见众人眼下都拿她当个全乎人一般指望着,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让她觉得肩上的罐子,还真不能说摔就摔了。
路要走得正,走的直,身后的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安居乐业。
这四人湘舲不常见,上一次见夏老爷子,大约还是去年腊尾,来对账的时候。
相较去年,老爷子多少有点腿脚不济,走快了好像还犯喘。还是那身灰色缺胯袍,好像见不着换,洗的都泛白了。
陶晋拉着余庆在一边书架前坐下,两人都穿着掌柜的行头,颜色相近的软脚幞头,窄袖圆领袍,黑色靴子。
二人稍显拘束,只是坐下扫了一圈四周。
余庆将茶盏接过,看了看又放下:“我也从旁打听过,开始那人只说不能说,神神秘秘的,见我一直询问,然后趁四下无人说,说他们那地方总有灾害,动不动就要饿死人。他们主君想要救济流民,但又不想让人知道。所以让我们也别大张旗鼓的,悄悄的做点好事,积德行善。”
陶晋抬到嘴边的茶盏,听了余庆的话,往下一放,但茶香早都钻进鼻孔,勾的茶虫大动,又复抬起,将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将盏向前一推才开口:“他是跟你这么说的?我可是叫良田一路跟着,瞧着好像进了户部设在三里镇筹措军粮的粮仓。我听说后,让良田烂肚子里,不敢向外透露半个字,就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古棠身着胡服,领口随意敞开着,越过众人向里面走,看着一对花瓶上的水墨画出神,背在身后那只手,大拇指上套着个墨翠扳指,背对着众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盛连叫他两声,才有回应,“抱歉,各位,走神了。”
古棠一转身痞笑着坐下,:“领头那个格奕,你别看她很高很壮,从头到脚男人装扮,其实是个女人,还是北燕女人。”
说着他眼珠子扬到湘舲和镜谭脸上,仔仔细细的转悠:“北燕女人皮肤白到发青,但糙得很,那脸一冷有点凶,不如咱们岐国的女人丰盈水嫩,就是生气也自带一种欲说还休。南介女人通常皮肤略微偏黄,眼睛又大又深邃,好像会说话似的。不过我们互有通婚,长相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但她说话我听着可别扭,极力模仿之味甚浓,但是在某些咬字上,略微生硬,并不地道,人的说话习惯有些很难改变。”
夏盛突然扬起手,空点几下,话到嘴边脑袋接不上茬:“哎呦,瞧我这记性,我有一次正好遇见主君开饭,他随口念叨一句,什么军营的厨子一年不如一年,还是饭一年不如一年,还是娘子子的手艺好,饭菜闻着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