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舲观察发现这里不足二十人,肯定还有后援。
她去而复返手中有箭,心中亦有,掩藏身形的同时反复拉动攻弓弦,以便更快适应其力度和角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试试结不结实。
她的策略狡猾多变,每一次射击都是精心布下的陷阱,等待着他们送上门来。耳边全是箭尖绞进喉咙的噗噗声,杀到眼前的士兵,不到瞬息颈骨便被弓弦绞断。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砍头!那便让你们尝尝一箭封喉的滋味。
仅余两名队长孤影相对,发觉在兵营中虚度了无数光阴,咫尺的墙垣无法跨越,手中的兵器也发挥不出威力,想起兵书,可能还在床缝里塞着。
来不及悔当初,已到生死边缘。他们硬着头皮苦撑,看向对方的眼神极为复杂,都不愿成为第一个转身的逃兵。死亡的恐惧之上,耻辱和背叛交织在一起,一时绊住手和脚。
湘舲盯着两人徘徊不前,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一枝响箭直冲她的背心而来。她侧身闪避,未能躲过同时射来的红羽箭。响箭的尖锐掩盖了红羽箭的声音。
望向射穿胸口的箭,她还有兴致暗自庆幸,不是她手中这种特制的破甲倒刺箭。
响箭擦着她手臂划过,落地后升起一缕白烟,没时间了。
湘舲没有立刻拔箭,砍去箭杆,顺便拔下两只箭头藏在手心。
两人见此情形骤下杀手,陌刀从湘舲一左一右砍来,她未向后躲,挥手将箭头插进两人腋下,两人的陌刀也被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量裹挟向前扯,两人紧握刀柄震的虎口发麻,眨眼间斩断彼此的咽喉。
他们在惊恐中断气时,只见一条长绢布缠在刀身上,血迹顺刀身滚落其中,染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那个喜欢放冷箭的杀手,喝光酒坛中最后一口酒,晃晃悠悠的摔下墙头,步态已醉,他眼神却异常清醒,突然一乐,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用舌头将唇边的残酒卷进嘴里,匝么着,回味着。
还没走两步,就势躺倒在田头的草垛边上,将弓箭往草下一塞,身子一压,闭了眼睛。
他执箭的右手,只剩两根半截手指,常年执箭让断指处的老茧有两处深深地凹陷。
这时突然冲出一队人马,将湘舲团团围住。慢慢聚拢的高家妇孺,在第一时间将她护在中间。
为首之人身上并未穿戴沉重累赘的传统战甲,而是身着一套新样式的锁子甲,这种铠如环锁,寻常箭矢难以穿透其层层叠叠的锁片。他手中的象牙马鞭,线条流畅,花纹精细,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之物。
若不是长臂男人从头到脚透出一股做作的味道来,她还以为这人就是九皇叔。毕竟长安城四成权贵都喜欢如此既要又要的打扮。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看上去不大聪明,却也不好对付,她选择避开他的眼睛,见机行事。可她低头看见自己胸口处的箭尖,有种此地无银之感。
士兵用刀逼着中郎将的娘子走到湘舲面前,她遮掩着自己的肚子惊恐的看着湘舲,满头虚汗唇色苍白,像是在极力忍受痛苦。
高翰为人耿直,说白了有点轴,这个时候用他杀鸡儆猴再好不过,他这块好铁用在了刀刃上,湘舲的七寸算是捏在长臂男人手里,她就是太善良,但凡自私一点也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她长这么大,只对圣上卑躬屈膝过,这一次自尊心大概是被玩废,直接从‘高傲’切换到了‘接地气’。
湘舲也顾不上周围人怎么看她,扑通一声跪在长臂男人脚下,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角,却扑个空。
她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故意颤抖着身躯轻轻摇曳,双手交叠在身前,摆的那叫一个姿态谦卑又恭敬,细腻侧颈露的恰到好处,我见犹怜的破碎感拿捏到位。
然而,长臂男人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他若是亲眼见到刚才一幕,大概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又是老相识?她阿爷的仇家名单怎么就那么长。
长臂男人语气中带着轻蔑和不屑,毫不留情:"抓你还真不容易,如今落我手里,别想耍花样。今日若是不让我玩尽兴,你身后这些人都有‘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