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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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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不想让她担心、或失望?罗尔又说:“我至少在外旅行过,常识还是有的。我先前过得太自由了一点,规规矩矩地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真的吗?你回来休息了,可却还是一副疲惫样。”玛玛露对于他称荒野求生为“过得太自由”感到无奈。

好吧,没辙了,罗尔罗培如此想着,她好像能看透自己的心,又或是自己实在太好懂了。他踡在沙发上,抱着双膝。

“要倒倒苦水吗?”玛玛露依然笑着。

他便和她讲起来,讲到同事们如何把工作推到他头上,却又会在聚餐时以开玩笑打哈哈的方式让所有人大笑而过,让罗尔自己也不好扫大家的兴;讲到他不明白为何同事们私下里如此诋毁某人,却还是会在聚会时拉上那人玩闹一通。他难以理解人说一套做一套的心理,这些微小的行为细节让他越发反感这些同事。可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似乎没必要这般嫌恶他们。但当他看见他们可以抛却那些偏见,仿佛无事发生、大家都关系很好、满心欢喜地参加聚会时,他羡慕他们的合群,责怪自己融不进氛围,没有办法彻彻底底地高兴一回。

他很难过。社会上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人,也并不是不明白,却好像心里就是不肯接受。

玛玛露轻轻握住他的手,说:

“把这些心里话说出来,感觉就好点了吧?你的那些同事就是这样,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而你不会,你担心别人会像你一样,听到这些话感到难受,所以你宁愿憋在心里。”

“……唉。”他叹了口气。

“你好像很仰慕佩特黎?你总会想‘如果是他,就会……’怎样怎样。”

“我不喜欢自己优柔寡断的样子,可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不能强求自己成为他。只是觉得…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应该能很好的应对社会上的事吧。”

“你很像韦德梅尔杰大人,友善的人就该和友善的人相处。佩特黎倒不像她,虽然其他人和我说,他们两人是以姐弟的身份相处的……”

“其实……”罗尔罗培犹豫着,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十几年前,有一群异乡人为躲避战乱,阴差阳错地来到了异之国度。

他们无法返回故乡,只好在这片贫瘠之地扎下细弱的根。

这群人中有一位修女,她总是那样乐观开朗,不曾轻言放弃。即便流露荒野,她也愿采麻纺衣;即便食不果腹,她也愿到人类的村庄去教诵经书,以换取小小的麦种。她付出自己所有的力量与善意,给予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她爱着所有人,也被所有人爱着。

生着重病仍至形体畸变的同伴,她也不曾放弃过。

然而当地的人们,受亚人劫掠太久,饱怀恐惧的人们,视重病者为“怪物”,并不断尝试驱逐这群异乡人。

那天,毫无血缘关系的异乡人们,紧密联结起来并如家人般生活,并被人们冠以“怪物”之名。

“……我是被三位母亲共同抚养长大的。”罗尔罗培低声叙述着这段家族往事,“韦德梅尔杰是我的生母,但她……没有办法照顾我,所以由普里季娅喂养我,由修女谢芺莉斯教育我。只不过,我们让普里季娅认为是谢芙莉斯生下我的。”

“因为,怕梅尔杰再被刺激到……”玛玛露有些心疼,小心翼翼观察着少年无精打采的模样:罗尔罗培低垂着眼,睫角都在发颤。

“某种意义上……谢芙莉斯,她是我们所有人的精神支柱。我的母亲、斯芬尼亚、佩特黎、卢伦雅,还有我,都是由她亲手养大的。”

“现在……”玛玛露已经察觉到了。

罗尔罗培仰起头来,脑袋倚在沙发靠背上,循着他的目光远眺——覆雪洁白的小丘,规整立方的黑岩显目又沉寂的坐落在那。

“……她在那里。”罗尔轻轻开口。

玛玛露感觉鼻子一酸,无字雕刻的墓碑承载着家族成员间独有的记忆,文字无法描绘一个曾经鲜活的人,孤独的家族也不愿与外人分享。只是在每个成员的心头立下无字碑,告知自己,活在记忆中的人早在现实中被画下句号。

玛玛露安抚他:“有个愿意引导你向善的人,是件好事。恶意这种东西,只会越见越多。你的善意,应当只分享给同样善良的人。”

罗尔罗培迟疑着,有什么动摇了。

“我好像懂了。”玛玛露说,“我知道为什么佩特黎对你的保护那么过激了……谢芙莉斯,应该,只是教导你向善,却没有告诉你应对恶的方式。”

她笑眯眯地继续说:“保持自己的原则而活就好,改变他人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你在外伪装,适当展现自己的脾气,告诉别人你不是好惹的就够了。但在家族,你可以让所有人遵照你的原则待人处事,只需要用点力量,就能让他们乖乖就范了。”

“诶?可是这样……”罗尔瞪大的眼中全是疑惑,想追问但马上就被玛玛露打断:“因为你才是强者。”

玛玛露笑着,仿佛变了个人般说:“尊重永远是建立在对等实力上的。弱者的善良是软弱,是忍让,但强者的善良是仁慈,是宽容。若是别人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早就肆意妄为了——可你不会,因为你的善良。你会适可而止,你会理解别人的苦衷,你会尊重他人。不过,你也要想想,既然别人不尊重、也不在乎你,你也没必要给他脸了。”

“……你为什么敢说这话?”罗尔迟疑着。

“因为是你。难道罗尔罗培是一个喜欢没事找事的恶人吗?”玛玛露在说这话时,不免有些心虚——虽然是被精神取代了,而事实就是罗尔罗培以一己之力推平了一个国家。

可是——那么强大的力量,只是任人差使,不为己所用,未免也太可惜了。她紧张又忐忑地想着。

“我不会轻易使用我的力量。”罗尔罗培解释起来,“我的情绪……一旦我的情绪失控了,力量也会跟着失控。我曾因此犯下大错……弱肉强食,虽然这个世界如此,可力量毕竟不是所有。”

“你犯下的错?”

“是以前外出旅行的事……如、如你所见,我绝大多数时候都以这副形态露面,在人类的城镇落脚休息比较多。”他一副懊悔的神情,“我不知道你怎么看……但我的力量失控,造成了人员伤亡……我……确实是个杀人犯。”

“发生了什么?”

“那天是……我和灰走在街上,迎面有个喝醉的人,我没及时避开。结果,撞上了他……他就揪住我,骂我,就算我道歉了也完全不管……他骂的,很脏,但我……他……”罗尔罗培害怕地蜷起来,双手抱头。

“他骂了你什么?”玛玛露摸摸他的背。

“他…他侮辱我的母亲……于是,我就……失控了,我杀了他,在街上……如果不是灰阻止了我……”罗尔罗培近乎要哭起来,“我知道…那种,那只是骂人的话罢了……并没有那种意思……可是我……!”

穿透胸膛的利爪撕扯出跳动的心脏,酗酒者半身被拧碎,血肉洒落至崩烂的地面。半身溅血的罗尔罗培面无表情,却流着泪。这是灰后来告诉玛玛露的,它那日见到的景象。

“那是他自找的。”玛玛露冷漠地说,“你没必要自责,估计他本就是见你好欺负才发酒疯。”

“可我做的太过了……即便是吵起来,也不该置人于死地……这是违法的。”

“罗尔,如果我要说,法律就是为维护统治而存在的事物呢?”她见他哽住了,继续说:“稍微设想一下,如果他撞到的不是你,而是一个姑娘,是一个老人或小孩呢?一个敢于随便揪着路人骂的醉汉,敢不敢对弱者做出更暴力的事呢?”

玛玛露又开口:“你的力量在你手中,你想怎么支配它都行。你却情愿遵守人类社会的秩序,所有人都该为此庆幸。道德,甚至法律,从来都只能限制部分人。正义也不过是符合多数人想法的处事标准。”

罗尔从未想过,能从玛玛露的口中听到这种话——据说羽族的“巢”是一个近似乌托邦的地方。

“所以……”他很不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够了。”玛玛露如此说。

然而,他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他却毫不知情。就连所爱的家族,都建立在累累尸骸之上。

那又怎样?生命的延续,就是要以其他生命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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