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乱,围着普里季娅不知所措、进进出出不知该忙哪边……天旋地转,宽敞的大厅却充满了沉重凝滞的空气,混乱,扰动,茫然,窒息……一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全都给我冷静!”佩特黎一声响亮的命令穿透了这层逼仄的空气。
“去找米斯!把会治疗魔法的人都找出来!
老头(指普里季娅的父亲)老陈和梅尔杰出去!
茨卡你给我放手,旁边那俩,担架拿过来!狗东西(指茨卡)别碰她了!
产房里的人听着,现在要抬人去隔壁房,别动了!
快啊!她要流产了!
斯芬尼亚……你先操心你那边!”佩特黎应势指挥着所有人。
“……妈妈?!”以西玛自醒来就一片混乱,然后看见了躺在血色之中的母亲,惊慌失措地从长椅上下来要过去——罗尔罗培赶紧跑去抱起了她,“我们出去。”这是对产房门前的玛玛露说的。
“等一下!罗尔哥哥……!”以西玛在罗尔罗培怀里挣扎,玛玛露小心地绕开人后跟上去,二人迅速跑出了医务室。
玛玛露向守在门口的两只小雀急忙交代了一下里面的情况,雪心和白令立即拿出法杖踏进医务室,大喊:“这里是三级治疗魔法!!”两位朋友已去救人了,玛玛露继续追上前方的罗尔和小玛。
“快放我下来!求求你放我下来!”以西玛哭叫着,“妈妈……妈妈她流了好多血!她受伤了!我不能走!”
“你帮不上忙的小玛,交给大人们吧!”玛玛露尽力安抚她。
“不要!我不会捣乱的!让我看看妈妈……!我不要和妈妈分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罗尔罗培安慰道,“这只是一场噩梦。”
已经跑到以西玛的房间门口了,拉开门,玛玛露从罗尔手上抱过以西玛,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柔声安抚她:“我知道你很担心妈妈……毕竟小玛是个很乖的孩子,只是你还太小了,帮不上忙。”“我不会帮倒忙的……我只是想看看妈妈。我看见她流了好多血,我好害怕……”她哽咽着,想要爬起来,但玛玛露的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肩上,她便抓住那只手。
“嗯,其实我也很害怕,但为了让你妈妈尽快得到照顾,我们离开那里会好一些。”玛玛露抚摸着她的额间。
“必…必须这样吗?”
“为了妈妈,小玛可以接受吗?”罗尔跑的时候还顺手把她的小斑马拿上了,就用它蹭了蹭以西玛哭红的小脸。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妈妈还好吗?”以西玛抱过小班马。
“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等你睡醒就能见到她了,因为这只是一场噩梦。”罗尔温柔地笑着,将他藏在衬衣底下、脖子上的宝石项链取下,在以西玛的目光与宝石交汇之际,宝石散发出暗淡的光——她就慢慢陷入了睡眠中。
“只是催眠魔法而已哦。我一个朋友给的。”罗尔小声对玛玛露说道。
“……我们出去吧。”他说道。
二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虽然刚刚跑了步,可罗尔没有喘气,也没有流汗,皮肤依旧苍白。
“……今天的状况真的很不好。”他开了口。
“我多希望这真的只是一场噩梦……”玛玛露想起“伊恩玛那姆”,她不由得感到反胃和恐惧,或许当时只是被彻底吓住了,而毫无反应。现在,那种恐惧带来的冲击,像吃下的食物因反胃涌起的余味,在全身上下难受地回温着,渐渐成了一种悲悯。
她将不可避免地在以后想起……
“……我很害怕。”罗尔罗培的声音勉强从声带里颤出来。
“看到了……”恍惚之间的回应,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看到了……?”
“……那是个不幸的孩子……”
视角有些倾斜,头昏脑涨的……不知道医务室那边怎么样了,可也不愿去想了,但还是在向那去。“伊恩玛那姆”的肉瘤状样渐渐从记忆中模糊、消散了,留下的是不可磨灭的恐惧,她还没有想通是什么。抬起手,捏了捏额间与太阳穴,不安感没有消退,从脊间幽幽地爬上心头。放下手,全身都感到沉重,头痛得好像要压断脊椎……
一种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点。罗尔罗培拉上了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她刚刚已经忘记了对方的存在,只是独自陷在恐慌中。
罗尔罗培的脸上也带着隐隐的恐惧。他尽力抑制住不安的情绪,即便它已经从产房扩散至房子各个的角落中了,可他还是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她紧紧握住那只手,她现在急需一个依靠,不管是谁都好。
两个人都一样。
头脑混乱之际,二人直接一起坐在了走廊的飘窗台上,暂作休憩。缓和一些后,玛玛露抬眼看向罗尔,背对着中午明亮的日光,他的右脸没在阴影中。
罗尔也抬眼看向她,阳光落在他的脸上。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真正恐惧的是什么。
从那只双瞳的眼中明白。
她害怕诞下像“伊恩玛那姆”那般畸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