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年龄相差都不大,这修车厂是他爸开的,他不上学后就经常和朋友们来这边待着。
而程今洲是上个月才回来,他家跟蒋炽家有些表亲关系,再加上转到了一个学校,同级,自然走得近。后面跟着蒋炽到他这来修车,蒋炽那小子也原本就爱三天两头往这跑的,一来二去的几人就熟了。
所以李锦对程今洲的了解,多数都是从蒋炽那听来的,蒋炽又是搁家里头听自己爹妈闲聊听来的。
要说黎江这个地方能点得上名的人,程家占两个。
程今洲的爹程贺行是生意做得响亮,十年的光景,在深圳捣鼓水贝珠宝发家,那地方占了全国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珠宝市场份额,有人被骗得倾家荡产,就有人赚得盆满钵满。
而儿子程今洲,万里无一的射箭天才,头脑聪明,小学时就被选进了省队,之后又到北京,十五岁就拿了第一个冠军,是个人看他都是以后能为国争光的苗子。
但估计连程今洲自己也没想到,时间走过两年,到这一年的自己竟然不是在训练馆,而是回到了黎江,在这个随处可见机油污渍的修车厂里,放空思绪地听着闲言碎侃和雨声。
风灌进来,修车厂门口的铁皮被吹得“轰轰”响,钟表挂在对面沾些灰迹的墙壁上,秒针滴答地开始绕第四圈。
五分钟时间到,程今洲伸手拿过刚才撂在一旁的泡面,打开盖子,用叉子挑了两下,垂下眼吃第下一口。
“要不等雨停再回去吧。”蒋炽眯眼,瞅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冷飕飕地拉上了身上的校服拉链:“这雨大成这样,这会儿回去,打伞也得湿个透了。”
“行啊。”李锦跷着二郎腿笑哼:“这雨估计下不了多会,要是不停,你就搁这住着也行。”
两人说话的功夫,程今洲手里的泡面见了底。
他站起身,将手里的泡面盒子扔到一旁垃圾桶里,又拿过挂在一旁脸盆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手,随后就往后院走,几分钟后,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件薄外套。
从这儿到后院一路都有屋檐,但雨大,来回一路程今洲身上还是被淋湿,肩头的短袖被洇湿一小片。
李锦仰脸看着他动作:“冷了?”
“不是。”程今洲拿了瓶水,重新在刚才的板凳上落座:“待会回去。”
李锦:“今晚不在这住?”
程今洲点头,“嗯”了一声。
刚变天时,修车厂就来了两辆赶长途的货车,这会都住在后院。这儿单间才一晚五十,不贵,能在晚上落个脚,也不至于叫这些养家糊口在外奔波的人舍不得的程度。
程今洲刚来他这时就给了他三千现钱,让他把最里面的那间给他留着。
李锦一开始没打算要他钱,平时这儿一般住不满人,谁想在这住也就随便住,晚上还能一块打打牌吃吃夜宵。
但程今洲把那沓钱撂给他就走了,只说要是还继续,到点了他会再交钱。但一直快到月底程今洲才过来住了两晚,再就是这两天。
李锦也挺好奇的,程家就算是老宅子,程贺行发迹后也翻新盖了一番,在黎江城西也有房,回哪不比住他这修车厂舒服。
但程今洲没说,他也就不多问,满不满人,都把那间给他留着。
“八点多了,下两小时了都。”蒋炽看着墙上的钟表,可这雨还没一点转小的意思。
“急什么。”李锦掏出根烟,点了:“对面那俩不也还坐着么。”
蒋炽这才无聊地朝对面瞟过去眼,程今洲也侧目朝那边看。
“躲雨也还没走呢。”蒋炽仰着下巴,还记得她之前来这儿买了瓶饮料的事。
“嗯,你同学?”李锦问。
蒋炽在学校见过时邬,也知道时邬,但不在一个班,于是点了头又摇头:“不同班,一个年级的。”
说话间,对面砂锅店里的男生站了起来,转回头从自己书包里不知道掏什么东西,蒋炽认出来,立马扬了下手,指过去:“不过对面那个跟我同班,叫林清北,我们班的学——霸!”
最后两个字拖着音,像是成了这句介绍的重点。
程今洲就靠在他旁边,松松懒懒地有一搭没一搭听他啰唆。
这些话更像是蒋炽特意介绍给他听的,大家都在一个高中,低头不见抬头见,多认识点人总没好处,以后总能遇上两回。
隔着层有些朦胧模糊的雨幕,蒋炽看着砂锅店中的两道人影,倏地“欸”了声,坐正了,伸胳膊撞下隔壁的程今洲,问:“不过那两人是在干吗呢,谈恋爱?”
程今洲拧着瓶盖的手顿下,视线顺着重新看过去,淡淡地落在女孩身上,像是真在思考:“像吗?”
蒋炽点头:“像啊。”
雨声淅沥着,水汽荡漾。
停顿几秒,程今洲后脑勺往后挨住墙,手插回口袋,闭着眼笑:“我怎么没什么感觉。”
她就算养了条狗,他应该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