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自己,反应太大了吗?
他此刻冷静的样子不得不让她怀疑,这一切难道真的是自己出了问题?
“温凝,”顾言池缓缓叫她的名字,“你在抗拒什么?”
“是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好朋友吗?”
与顾言池重逢了这么久,她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了那个人。
温凝不由得一怔。
“是因为,你还是忘不了他的原因吗?”顾言池静静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目光像是一个强烈的吸盘,似乎要将她的心绪全部看清殆尽,“他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吗?大到已经过去了五年,你还是摆脱不了?”
温凝像是被刺了一下,脱口而出,“我没有!”
这种带着审视的冷冰冰的话语,又让她梦回到了五年之前,淋雨的那个夜幕,他扶起酒醉发疯的她,漆黑的眼珠深深盯着她,冷冷道,“所以,温凝,你的眼光,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温凝接受不了他再次这样的目光和质问。
“那为什么不肯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呢?”顾言池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一直对我有着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偏见,难道不是因为他吗?”
“我……”温凝立刻心虚,声音小了下去,“我哪有……”
“你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你如此在意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就等于是在意他,难道不是吗?”
顾言池缓慢地、毫不留情道,“温凝,被困在这种无聊的自我束缚之中,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标榜的自由?”
温凝睁大了眼睛,被他这一通说辞有些冒火。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鲜少有情绪的外露,但是顾言池总是能轻易地挑起她的怒火。
她拔高了音量,盯着他,“那你呢?你又凭什么拿你的揣测来标榜别人?我的想法,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要这么想,那就随你的便,你说的倒是简单,但是那些过去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也已经发生了,你要让我当做一切都没有过吗?”
顾言池意识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直白,惹得眼前的女孩生气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摊手,道,“好,是我错了,我们结束掉这个话题吧。”
“抱歉,我不该提起他,让你想到了一些不美好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可以试着,重新建立起一种新的关系。”他语气放缓,道,“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和选择的自由,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
温凝沉着的一张脸慢慢缓和了下来,她并不是一个放任情绪的人,很快便恢复了回来,“不好意思,我刚才的语气太冲了。”
顾言池觑了一眼她的脸色,眼中浮现出一抹无奈的挫败。
“我该走了。”他假装看了一眼表,起身。
“好。”温凝起身送他。
她打开门,他走出去,临走的时刻他又转身,低头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他轻轻道,留下这一句后,转身离开了。
.
顾言池独自走下了楼。
已经将近八点钟。温凝所在小区的灯光开始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顾言池没有叫车,他脱下了西装外套,将它搭在手臂之中,慢慢地走出了小区。
他踱步在路上,就这样一个人安静地走在夜风中。
一路经过陆陆续续走在路边的行人,顾言池最终走到了跨江大桥上,他停下来,双臂支撑在栏杆之上,俯瞰着江面。
夜风吹拂他的头发,夜晚将整座京城映照的灯火通明。
成大就在那一片辉煌的最深处。
顾言池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很多往事。
温凝第一次来到成大的样子。
温凝在新生典礼主持的样子。
温凝深夜醉酒痛哭时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她时,在她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人之后,他看着女孩明显冷淡下去的神色,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她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你好,温同学,”他收回准备伸出去的手,若无其事道,“欢迎来到成大。”
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集,可谓至亲至疏。
她在成大迅速出名,作为新生里脱颖而出的校花,每天都会有很多男生给她送花送礼物,甚至也有别的院校的。
可是她总是礼貌又客气地拒绝,像一个高傲美丽的天鹅。
这样高冷不可接近的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男生的联系方式之后,却愿意主动给他发消息。
但是发消息的目的,却不是找他。
而是在问另一个人。
【在吗顾学长?顾一鸣哪里去了,麻烦帮我叫一下他好吗?告诉他我在楼下等他。】
【在吗?顾学长,帮我戳一下顾一鸣,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在吗?顾一鸣今天感冒怎么样了?怎么样?好一点了吗?我给他带了他喜欢吃的鸭脖,麻烦你能下楼来取一下吗?】
大学三年里,顾言池保持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他冷眼看着女孩像一朵神采奕奕的向日葵,炽烈地追求着他的好友,而他作为一个偶尔助力的第三者,一个默默无闻的局外人。
也目睹了她一次又一次受到的伤害。
顾言池望着灯火璀璨的江面,突然自嘲地笑了一笑。
还是这样,怎么一提到顾一鸣,自己的心绪就会波动的这么大呢?
明明想好了的,再次见到她后,他不会主动向她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但是他还是没有做到。
他口口声声说她忘不掉过去,而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个心心念念、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别人的戏码里做旁观者的,那段永远忘不了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