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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一卷·第十三回《五娘生辰惊现血书,君侯笑看丑角作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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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让他心生怯懦的并不是眼前的女统领,而是女统领背后的女侯,诚如四兄所说,他不该因男女之别而轻视女侯,轻视敌人所带来的代价还尚未落下就已让他汗流浃背,而今一去更是要再次直面女侯,若之后裴青他们真查出了什么东西,得来了君侯震怒的结果,他们真能承受住吗?

司玉衡不得不提起心思考这个问题,而他四兄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安慰地说道:“去吧,没事的。”

司玉衡闻声抬头,却见司玉阳的眼睛在看着外面的人,良久后又淡淡道:“侯女跟我说过,她会杀了你,杀了你之后的结果,她也不是担不起。”

“一个助纣为虐、残害无辜的不义之徒而已,本侯杀了他,权当助司氏清理门户,你们可能还得感谢我。”

女侯年轻嚣张的声音犹在耳边,分明含笑,却杀机尽显。

“也别说什么我萧氏今后要承担你们丧子后的怒火类类的废话,世家在雒阳扎根多年,彼此牵制盘根错节,早就不分什么你我了,又能压制得了谁啊。”

司玉阳淡道:“天下世家共尊皇权、共施儒术、共治江山百姓,互相压制、联姻、接替才能成就‘汉家天下’。”

“真要到论高低谈倾轧的地步,除盛世唯乱世尔。”

“所以……不用担心,你还是能回来的,去吧。”

司玉衡得言犹豫着下了马车,到了越琼跟前来,翻上马背之时,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兄长,却见司玉阳已将车门关上,指挥车夫架马离去。

冬日的天黑得太快,路上已无多少行人,越琼牵着马将司玉衡带往萧府,一路上小雪时飘,冷得连路边都结着冰碴子,偶尔天上还落下两三片枯叶,显得夜色中本就寒冷静谧的大路更为萧索。

司玉衡心里并不没有因为司玉阳说的好听话而安心几分,实是因为话中前后的失望与宽心反差太大,比起安慰更像是要他就此放松警惕,有啥说啥,说完就丢了,好拿去给“相好”的送人头,是的他就是这么想他哥的。

如果不是忌惮现在跑路可能会更惨,他绝对要跳下马来,冲回家去问他四兄为什么要放弃他,但他不能,因为在他思绪万千之时,越琼已经牵着马到了雒阳的东门附近——这并不是往常去平侯府的路。

“……敢问淑女,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司玉衡小心翼翼地握紧了藏在袖里的笔刀,开口问道。

越琼头也不回,淡声道:“侯府。”

“可这并非去平侯府的路。”司玉衡皱眉道,“淑女莫不是走错了?”

越琼没理他,也没让他有机会跳马,只往前狠狠地一拽缰绳叫马快走了几步,使得司玉衡有一种此人是要把他带到无人处宰了的感觉,连到了嘴边的话都来不及说出。

“到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随人停了下来,司玉衡抬头一看,就见眼前是一座气势恢宏却未着门匾的府门,坐落于东门街宽长的大道中,门旁两边皆站着府兵看守,半开的大门内还能见到一列巡视的府兵持戟而过,明明已是散值时分,在这里却还能隐约听见些兵士排列布阵的声音,叫这恢宏府邸更添七分军营独有的肃穆。

司玉衡望着那没有门匾的大门良久,艰难地蹦出几字道:“这哪儿?”

越琼道:“侯府。”

司玉衡:“……”

门匾都没有谁知道你是哪个侯府?

越琼才不管这些,只向着大门内一指,道:“六公子请。”

说完了就径直往里走,门口那俩府兵上前来,默不作声地请司六公子下马。

进了大门后,宽阔崭新的院道直通前厅,寻常人家的待客之地便是在此处,然而越琼却带着司玉衡径直过了前厅往外院的一处回廊行去,一路始终未言一语,直到她将人带到府中谒舍,才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还请六公子在此稍等片刻,主君事忙,尚未归府,过会儿自会有人前来招待公子。”

司玉衡忍着心中忐忑应了一声,越琼便退了出去。

外头的练兵声仍旧未歇,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记忆里这一片地方并没有校场之类的存在,兴许是在越琼并没有带他去的府宅另一头吧。

司玉衡此时仍旧有些心乱如麻,而今坐下来了怎么也得安定下心来思考下等会儿该怎么应对。

萧侯不在府上,那么会是谁来招待他?

裴靖平吗?不可能,他在加班呢。

萧子桓?也不太可能,他看上去不像个能打的。

然而因为此人对侯女身边的能臣良将认知还是太少的缘故,他思索了半天也只有这两个人名翻来覆去的猜测,最后他假定来人会是萧侯的堂兄萧子桓,又开始想他们会对他问什么问题,是该知无不言还是该继续负隅顽抗的为自己辩解。

后者被他很快放弃了,从越琼带着自己进了这府门后,什么辩解都已无用,不然他应该是在会客厅等待而非被请到了客居谒舍来,侯女能遣身边人“请”自己来这边安稳坐着连刀都不亮一把,已经是仁慈了。

可要是选知无不言呢,早在最开始见到侯女时他就该一股脑说干净,一点细节都不放过全给侯女,哪怕真把叶翰伯卖干净了也得在两边人面前做做戏,让他们面子上好看点也成。

但司六公子一身反骨,没被哥哥骂两句还真想不起来这些,纵是想起来了也没法子亡羊补牢了。

所以司玉衡决定这两条路暂时都不选,等着看来招待的人是谁,是否会像他想的那般问及案子和血书的事,届时再做定夺发挥他的嘴皮子。

司六公子想也想到这了,就差人来了,然而回头一看,谒舍静静悄悄,屋内独点油灯,屋外夜黑风雪飘,偶有几名仆从持着扫雪的扫把从院中走过,将新檐和地面上的积雪清干净。

司玉衡见此忙上去叫住一个侍从,问道:“请问现在是几时了?”

那侍从恭恭敬敬道:“回公子,已是戌时了。”

说完,侍从躬身退下,接着去扫雪。

司玉衡想也没法在他一个洒扫侍从身上问出什么“侯女何时归”的话,便兀自走下了阶想往外看看。

不料刚一走到门口,谒舍的门便被一列府兵冲开,气势汹汹且井然有序的在廊下站好队,手中持着的火把将整个院子照得通明。

司玉衡被吓了一跳,院里洒扫的侍从却丝毫不惊,不紧不慢地收拾了东西,便在门口那俩凶神恶煞的府兵关门前出去了,留司玉衡一人在院里动也不敢动。

那俩府兵重重关上了门,对着司玉衡恭声道:“请公子回屋。”

司玉衡有些生气了,他高声道:“侯女这是何意思?现下已是戌时,再过不久我家门也要落钥了,侯女若是一时难归,何不先放我回去,改日再谈?”

两个府兵没有搭理他这番话,仍作请的姿态让他回屋。

司玉衡闻言立时动了怒气,顾不得什么客人礼数了,他高声喊道:“我乃朝廷命官,廷尉府右监!纵身上真背着什么疑案疑窦,也当有廷尉府出面扣押,岂是萧侯能轻易扣在府中软禁的!”

府兵收了请人的姿态,站回了门边位置上看守,司玉衡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有火都没法撒出来,转头愤愤地回了屋。

再入房门,就见屋内案上点了一炉香,香味浓郁却不腻人,细嗅之余可闻得一丝艾草暖香。司玉衡此时却无心品香,他见炉旁有调香的用具,便捡起了其中的一柄镊子,将香炉盖子挑开,看里面的香已燃尽多少。

只见得炉中那青烟只刚燃及香柱顶,不疾不徐地向下攀着,说明点香人刚走不久,指不定此时就在屋子里的那一处暗角躲着看,想看他是否会因为无人应答而再次恼怒。

司玉衡自然不会如那可能不存在的人所愿,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焦躁的心境平静下来,转而以最端正有礼的姿态坐回原位,静等人来。

陈艾暖香的余调随着香火的燃烧逐渐飘满了整个谒舍,艾叶助阳,又有驱瘴防疫之效,陈年艾叶功效尤甚,故而常被医家做成艾柱用于辅助医疗,烟熏防疫,也可用来制作燃香和手炉香,对于正值严冬的雒阳来说,此香实是很好的回暖之物。

而对于方才数次受惊的司玉衡来说,此刻的安静更容易心生冷意,谒舍虽点灯,可为了防止他出什么意外,四面门窗皆半开,既不遮风也不防寒,幸而他出门穿了氅衣尚能御寒,点了此香也是能为他的寒冷抵御几分才是。

可不知为何,他越闻着这香味反越觉得心慌,潜意识对此香的熟悉更让他深觉遍体生寒。

这香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前些年也闻过不少,可为何今日闻得此香会觉熟悉和心慌?

他心想。

熟悉?为何而熟悉?

哦,是因为自七年前始,各地瘟疫频发,朝廷前逢匈奴挑衅,后又有朝中宦官与臣子争权,无力也无心支援疫病。

直到全朝乃至全国的医者自发联合抗疫,又有难民起义反抗当地一些贪官,数万百姓才能在疫病里活下来,一直到两年后时疫渐缓,也仍有许多地方疫病无解,稍闭塞点的镇子里几乎是遍地尸骨,方圆几百里内更是鸟兽全无,皆惧疫魔。

所以自那时起,各家各户门前院中几乎都点着艾草烟熏,哪怕是后来朝廷下令解除了出行禁令,各城商道重新恢复运行,民生农事可重新建起,各家也仍是艾香满屋,除了农户与出征的将士以外更多人都是深居简出,恐再遭了疫病的魔爪。

心慌?因何而心慌?

因为四年前被他们这群权宦暴臣迫害的金听澜,据说在金家一朝事发之前,还在为百姓施以艾灸针灸治病,以及为许多病弱体寒,却不能频繁出门的女子们制作着暖腹回阳的艾香。

一直到他们这群人闯进了金府,将金听澜的院子掘地三尺时,他用于制作燃香的隔间里也仍是暖香有余——而那正是今日案上所点之香的气味!

司玉衡浑身冷得发颤,他想打翻这将要燃尽的香炉掩耳盗铃,双手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他仿佛仍置身于当年昏暗的牢狱中,与一众豺狼虎豹站在牢外,冷眼看着那带着锁链镣铐的医者被他的亲兄长金听闲施以重刑逼供。

不知过了多久,施刑之人端着衣冠禽兽般的笑容走出来,与其他人有说有笑地离开牢狱,独留司玉衡一人站在牢外看着那浑身血淋的可怜人挣扎着站起,拖着沉重的镣铐向着他走来。

就在他即将走出黑暗之时,司玉衡良心发痛一般地转过身,不忍去看那人的样子,镣铐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却仍在响着,在他的耳边渐渐放大。

那人似乎走到了他的背后,带着血腥气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喷在他的脖颈间,叫他脊背发麻,不敢回头。

医者的声音却好似镇压邪魔的梵音,逼着他挪开了捂着耳朵的手,让他听见自己的符咒:

“司承欢,你可敢回头,看看你造下的冤孽?”

一声木门轻扣的声音忽然撞入了司玉衡冥想的混沌中,司玉衡匆忙回神,连额上的冷汗都忘了擦就去看进来的是何人。

只见一身着青衣曲裾、面目俊秀过人的年轻公子拿着添香的工具缓缓踏进屋来,见他抬头看来,公子轻轻一笑,将手中东西放到案上了,才抬手抱拳,向司玉衡行了一礼。

“让六公子久等了。”

他并未将房门关上,今夜的月亮尚算明朗,月光与屋外火把的光透过门上的窗纸投进有些昏暗的屋内,又被门上的木格切割成竖状。

那月光就这样笼在了司玉衡的身上,似将他关入了一个牢笼之中,叫他有些喘不过气。

青衣公子也没有理会他的惊慌失措,兀自放下手,温和地自我介绍道:“正式见面,请容在下自我介绍一番。”

“在下姓夜,字云鸿,并州晋阳人士,晋阳军铁骑营现任建忠校尉是也。”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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