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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一卷·第十一回《五娘生辰惊现血书,君侯笑看丑角作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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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祥十九年,冬月十八,申时初,车骑将军府。

今日生辰宴的主角叶五娘叶云锦,是叶翰伯唯一的女儿,叶家近年来虽略见式微,但好歹也算个贵族世家,叶翰伯也从未因他在朝中的地位渐失,而吝啬对他这个唯一女儿的疼爱。

今晨天还未亮,府中侍从就已开始布置宴会时的装潢,从大门至宴厅路上的常青花草,再到檐下每一盏精致漂亮的花灯,甚至是内院女眷们的衣饰都是极尽奢华,而作为主角的叶云锦则更甚。

只见她身穿一袭黄白游色连衣袿袍,一条韶粉宽腰带轻束柳腰,外罩一件盈盈色狐毛大氅,头挽高髻,垂稍及肩,娇美的面庞上以青黛画阔眉,以傅粉衬朱唇,珍珠步摇随身动,环佩叮当悦耳声,恍若一只误入了初冬时节的花蝴蝶。

她与侍女站在庭院里,身边围了一群的世家贵女,待她优雅而又极尽舒展地转了半圈身子后,身边之人无不拍手夸赞她今日盛装。

郑氏七娘郑谡笑道:“阿锦生得娇美,这番打扮后更衬得你如九天仙子下凡一般,可惜今日非春分,不然定会有许多蝴蝶生灵绕着你转,把你当成下凡的百花仙子呢!”

有闺秀闻声附和:“依我看,便是九天的仙子都比不得阿锦神采半分,阿锦若是再早生个几年啊,许是能和阿谡那二姊相争个高下呢!”

郑氏二娘郑安,是雒阳远近闻名的美女,她在十年前嫁与了司氏二公子司玉泉,并为其诞下二子一女,而今再见也只觉容色越发艳丽动人,毫不因生产而减退半分颜色。

有一贵女笑着假搡了那闺秀一把,道:“瞧你这话说的,今日在场的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些女娘,还有好多公子郎君呢!你这话一说,小心叫阿锦不自在!”

叶云锦听了这么久的奉承话,神色愈发高傲,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只有在那位贵女提到郎君们时才收敛了神色,敷了粉的面颊上隐透薄红。

“话说回来……”那位贵女又道,“我听我阿父说,叶伯父今日好像有请那位女侯来,这可是她初次在雒阳贵族里露面的机会呢,你们说……她真会来吗?”

叶云锦哼了一声道:“她来与不来有何干系,难不成她今日不到,我这生辰就不过了么?”

那贵女却忙捂住她嘴,道:“你可别说得这么大声,仔细被哪个跟他们家交好的听了去,到时候来找你的麻烦!”

叶云锦撇开她的手,睁大眼睛瞪了她一眼,娇声笑骂道:“好你个宋芷安,要跟我们说女侯的人是你,怕被人听去的也是你,那你干脆闭嘴就好了嘛!”

宋芷安忙闭了嘴,转而又去挽她的手,哄道:“好阿锦,我错了还不成嘛,你可别跟我生气。”

叶云锦又是一哼,转而喜笑颜开回挽住宋芷安,嬉笑着又和姐妹们玩作一团,银铃般的笑声频频响起,惹得别家的儿郎们时不时就往这边看。

庭院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女娘们就不适宜见了,正当叶云锦几人要往后院花园走去时,门外的小厮突然高声报道:

“镇北武平侯及司空夫人,携萧家五郎、七娘子到——”

“司徒府裴长公子,携裴家二郎、四娘子、五娘子到——”

庭院众人的说笑声忽地停了一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大门口,叶云锦等一众女娘也紧跟着望过去,打算看看那名震朝野的萧家女侯究竟是何许人也。

萧家和裴家的马车其实是同时到的,萧家五郎萧子檩最先下了马车,作为家里此行唯一的儿郎,他自然得先在车下等待家中女眷一一下来了,才能一起进去。

儿郎有力的手腕充做扶手给女眷借力,先是邓夫人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随后便是萧家七娘子萧子悦,最后到了萧子衿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萧子檩一转头,裴青笑意吟吟的脸出现在他视线中,还不等那人说什么话,邓夫人和萧子?一齐上前把他拉过来。

萧子檩:“?二叔母你作何……”

邓夫人没应他的话,转而面向裴青,道:“长公子请。”

裴青彬彬有礼地一点头,伸出手腕递到马车前,温声唤了一句道:“侯女,青可有幸与侯女一同入府会宴?”

马车半开的车门里伸出了一只指尖涂了蔻丹的纤手,萧子衿搭上裴青的手腕,缓缓下了马车,她今日来赴小姑娘的生辰宴,着装虽不能盖过主角风头,却也着实好好打扮了一番。

侯女身量高挑,常年习武的康健身体匀称美观,与贴合的礼服相辅相成,沧浪青的狐毛大氅下一袭雪青色长尾直裾着于身上,盈盈柳腰系一抹酡颜拢束,白玉组环佩与圣上赐的那枚岫岩碧玉鸳鸯佩一同坠在那宽长的腰带上,随着她每一步走动而轻响,可谓是极其端庄高雅又不碍侯女武将豪气。

发髻是寻常女儿常梳的高髻样式,其间佩着的一套碧玉珍珠步摇精致典雅,圆润饱满的耳垂上一对同样制式的碧玉耳铛轻轻晃动,衬得她轻敷傅粉的面颊也如玉一般。

早在前些时候迎女侯归都时,裴青就已被女侯身披朝服的英武容颜惊艳过一番,今时一道赴宴见着如此美若天仙的佳人褪去了朝服在身时的锋芒,盛装站在自己面前,裴青仍免不了像先前城门迎接她时一样看痴了眼。

侯女含着笑意与他站在一处后,原先搭在他手腕的纤手缓缓往上移动,主动挽住了他的小臂。

侯女眸中含笑曰:“长公子这般瞧着本侯,可是也觉着本侯今日打扮甚美,只一眼便陷进去了?”

裴长公子闻言微微一愣,后知后觉自己失礼了,轻咳一声道:“青失礼了,侯女今日甚美,叫青只一眼便为之倾倒。”

萧子衿又笑,有意逗他:“平日里就不美了?”

裴青忙道:“也美!侯女一直都很美。”

萧侯噗嗤一笑,不再逗他。

“郎才女貌,般配!”

萧子悦看着堂姐与未来的堂姐夫如此和谐,开心地拍了拍手,被她阿母嗔怪地看了一眼后,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萧子衿二人闻她此言相视一笑,互挽住对方后便与家眷一同进了叶府的大门。

几人方一步入庭院,院中的宾客们便立时恢复了先前的欢声笑语,争先恐后地向萧、裴两家人围了上来。

叶翰伯作为主人家最是热情,主客双方互行过一礼后,他让妻子先领着邓夫人与萧子?去后边和女眷们说话,随后朗笑着对萧子衿三人道:“萧侯与长公子能赏脸光临犬女的生辰宴,真真叫叶某倍感荣幸。”

说罢他又看向二人身后的裴吟和萧子檩,客套地夸了一句道:“这二位便是萧家五郎与裴家二郎了吧?两位小郎君长得可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裴青笑道:“不敢当叶将军此言,能得贵府邀请赴令嫒生辰,实乃裴某荣幸也。”

萧子衿也轻轻笑了笑,偏头朝庭院的一角望去,一眼便看见女娘们中间盛装打扮的叶云锦,见她生得如此娇美可爱,侯女轻弯眉眼,朝她温和地莞尔一笑,竟惹得那一众女娘都看痴了眼,叶云锦更是面染薄红,转身扯着朋友就往后院跑去了。

萧子衿转而笑道:“令嫒生得玉雪可爱,叫人喜欢得紧,本侯一路走来见贵府装潢甚为华丽,其中有些装饰有别于别家宴会,想是令嫒自行设计才会有如此展现,可见将军对令嫒的疼爱无人能比。”

叶翰伯哪知他身后那帮小女娘们什么反应,见侯女如此说只当是她给面子,客套地笑了笑道:“听说在今年年后,侯女与长公子便要成亲了吧?”

萧子衿和裴青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二人腰上都佩着圣上所赐的玉佩,行走间两枚玉佩时不时地就会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响,以示二人对这份婚约的重视。

叶翰伯朗声大笑道:“二位郎才女貌,又皆是我朝新贵,可谓是天作之合啊!不知二位大婚之时,叶某可有幸讨到一杯喜酒来喝?”

萧子衿笑道:“当然。”

你的坟头草大概有幸。

裴青也笑:“到时还望将军赏脸肯来才是。”

定给你供一盅上好的酒。

白面黑心的狗男女虚伪地相视一笑,再次向叶翰伯施了一礼。

离宴会开始的时间尚早,众人自然也不想这么快坐在屋子里闷着,叶翰伯还有客要迎,也不会跟着他们太久,故而在进了屋檐底下后,裴吟和萧子檩便和萧子衿二人分开去了别处。

对于多数世家官员来说,今日这个宴会并不是什么很有必要来的场合,发了请帖后应邀的也只会让家中主母或者长子带几个孩子来看看,主君一般不会来。

但今日也不知叶府是走了什么运气,雒阳最负盛名的十大世家一来就来了四个,使得本来兴致缺缺的公子贵女们立时兴致高涨,萧子衿与裴青二人的到来更是叫长廊间人来人往了起来。

众人不是上前恭贺一声良缘天成的,就是上前来跟裴长公子浅谈诗赋的,侯女那却是没几人敢上前跟她洽谈,来跟她作揖行礼的人里点头之交者居多,敢洽谈两句诗赋典籍或武学造诣者寥寥,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闻她凶名望而却步者。

“看来比起跟我多说几句话,多聊几句诗,他们似乎更乐意自己围在一起聊我今日穿着是否得体,或者言行跟寻常女娘有何不同。”

好容易躲了一阵人后,萧裴二人并肩行于一廊下,回想起方才的场面,萧子衿轻笑着摇了摇头,其中意味并非是在叹自己是个异类,更多的是叹世人皆被那礼法规训而不容新类之态。

裴青温声劝慰道:“礼教规训如此,也怨不得他们如何想。”

“侯女也不必为此烦忧,璞玉向来难得,而能得玉者,唯有知音。”

萧子衿闻言轻笑,二人相挽着的手仍未松开,秉承着谁先松开谁尴尬的原则,他们极有默契的选择暂时忽略掉了相握的手,裴青甚至将手肘以一个放松的姿态略放低了一些,好叫侯女不会那么累。

萧子衿偏头看向裴青,笑问道:“长公子有何见解?”

裴青笑了笑道:“青以为,世人之所以会困在过去的腐朽牢笼里苦苦挣扎而不得解脱,正是因为他们在遭受苦难之时,最渴望的永远不是谁能给他们递一根求生的绳子,而是在他人施以援手时,将那个人也一把拉下水跟他们一起承受苦难,只要没人得到拯救,也没有人得到清醒,那么活在这世间就不算受苦。”

“人皆如此,不分男女,所以在像侯女和季陵公子这样的人出现后,他们便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这个牢笼里的救世主,而你们,便是大逆不道的祸乱者。”

“清醒者被溺死在污水里,反抗者被打断所有的骨头,所有背叛了他们思想的人都跪在地上向他们认罪求饶,是他们最喜欢的戏码。”

叶府的热闹似乎只存在于前院,以至于他们越往后走就越安静,繁华的庭院在萧瑟的寒风飞雪中显得格外孤寂。

裴长公子含着笑意的一番话说完了之后,萧侯也并未立即接话,直到他们走到了后园一棵掉尽了花叶果实的桃树下,萧侯才道:

“我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排异而烦忧,如今的世道规矩早已腐朽,他们越是抗拒,越是打压,就更说明了当今的世道需要打破,而打破之后的乱世,也正需要他们所惧怕的清醒之人。”

“而他们之所以要坚守这陈旧的规矩,也不过是因为这个规矩能保全他们的利益而已,哪有像他们说的那么伟大,是为了更多人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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