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离世之后,凤清更加的关切谢从安,曾经暗中探查了不少谢氏一族的家事。那城郊田庄之事便是他如此查清的,对于谢孚这等人物,当然亦有耳闻。
“这老头在族中的风评不错。我因当日的田庄之争,挖过不少他们族中旧案。那老货年轻时也是个混蛋,只说是后来悔改,我却觉着他仍是个道貌岸然的龌龊货色。”
良王品着茶认真点头。“大统领目光如炬,此言不虚。”
“所以,他们这是演的一场戏?东宫发现三阁并非自己要找的东西,才会一边下令追杀谢妹妹,一边让郑合宜到康州去寻?”话音未落,凤清又紧着摇头:“不对。这时间不对。”他略略思量,突然击掌:“杀谢妹妹是因他以为得到了自己要的,后来却发觉有问题,所以才会频频让郑合宜外出查问!”
想通了这其中关键。凤清长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郑如之那小子竟全然是东宫的人。还好殿下提前放出了谢妹妹失忆之事,当真深谋远虑。”
如此以来,东宫必会先礼后兵,两方也依然是盟友身份。那份迫在眼下的死亡威胁也就能暂时消去一半了。
凤清的目光一转,忧心却又再度袭来。
可这位三殿下总爱做些让人意外之事……
他略带笃定的问道:“殿下是想要借着谢妹妹的身份,反向到太子那处做下安排?”
良王并未作答,反而提起了另一处关键:“凤大统领去过巫峡雪山。”
这一句并非询问,凤清还是乖乖的据实相告:“我的确特意去寻了谢妹妹踪迹。”
“你可知她当日临时逃往温泉行宫,只因遇见了一个人。”
凤清惊讶极了。
他从不知道良王竟也派人去往雪山,还将此事调查的如此透彻。
“殿下可愿与我说说当日的情形?”
这十分急迫的语气让良王抬起了眼。他摩挲着杯盏的手指也停下了,唇角微翘,眼神微迷。
凤清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对方的语气带着琢磨,也有戏谑:“那一日的巫峡雪山实在热闹。有救人的,有杀人的,也有顶着救人的名义去杀人的,还有借着杀人的借口去救人的。你说,这小丫头的身边怎么总那么热闹?”
谢从安的身份本就麻烦,再卷入了皇权争夺,自然更要引人注目。凤清也被这一串话弄的不胜其扰。可是面对安然端坐、老神在在的三殿下,他也只能乖乖地逐个拆解起来:“当日那情形,不都是趁着今上要将人捉回长安受审才作出的怪。太子的人手只在暗中行动,我们报上去的是谢家内斗。什么三房不满五房掌权,派人追杀,还有五房怕谢妹妹后悔,要动手斩草除根之类。至于那些救人的……想必是谢妹妹的至亲之人吧。这假救真杀,必是太子亦或是谢家自己的人;而那些真救假杀的人手中,想来也有殿下的安排吧。”
良王看来的目光幽深,等了片刻才轻轻点了下头。
没想到竟然会无意间确认了良王对谢妹妹并无杀念。凤清心中悬着许久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
他才要喝口茶安一安神,又听对面轻飘飘的丢出了一句:“乌衣卫难道不是你的人?”
两人之间长久以来被默契无视的事实忽然被如此说破,凤清难免呼吸一滞。
他的确曾经想借着浑水摸鱼放谢妹妹逃走,所以那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就因为如此,反而弄不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良王仿佛又将他的心思看透了,一笑之后,放出了让他更加震惊的一句话:“大人可都清楚的调查完了?依本王看,还是漏了些重点。”
凤清猛然起身,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只觉得不可思议,却又不明所以。
对面的人却紧张的护住了桌上的杯子,眉间微皱,语气委屈:“这可是本王自己做的。若是再碎,当真的就没有可用的了。”
凤清的胸口剧烈狂跳。
乌衣卫的举动之后,自然是帝王心思。
只因今上从未对谢妹妹直言过斩杀,他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护着。可这也只是他凭借着服侍多年的经验私下里猜度。后续真龙患病卧榻,朝堂太子当权,他与三殿下的亲近便是不合时宜,只能默默伏于暗处。
乌衣卫抓捕当日,一群人追至了雪山悬崖。那里环境复杂凶险,以至至今未能查清当时的连日混战中究竟卷入了多少人马,又发生了多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