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枝轻啧一声,见院子里连个石凳都没有,颇为嫌弃道:“叶秀才,你向我家姑娘讨了那么多银钱,怎不见给自家换个宅子。”
“彩枝姑娘过来就想说这个?”
叶皓走了一路虽未感到疲累,也没心思站着听她废话。
提了个草凳就自顾自去院中榆钱树荫里坐下。
本以为那草凳是给她的,彩枝虽心下不悦,但看在这叶秀才长相确实出众,脾性温和,自己也不好再阴阳怪气,还是提起裙角小心翼翼跟过来。
谁料那人竟然自己坐下了?!
彩枝气得咬牙,“这就是你家待客之道。”
那也得来者是客才行。
叶皓眼皮都不抬,长腿伸直,后背懒洋洋倚在树干上。
“姑娘也看到了,家中现下实在不便。”
彩枝面色发黑,想到那位方嬷嬷的吩咐也不好甩脸走人,强忍怒气转移话题道:
“叶秀才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官至正三品日后板上钉钉要入阁的,你同我家姑娘实在不相配的。”
她本想把这叶秀才打压进泥里,再让对方焦急之下乱了分寸时提点两句。
也算完成了方嬷嬷的嘱托。
谁料叶皓抬眼打量她神色后,竟难得温和的点了点头附和道:
“彩枝姑娘说得极是,在下也和姑娘想到一处去了。”
彩枝一噎,“什、什么?”
叶皓自认猜到了这小姑娘过来开嘲讽的目的,虽说态度高高在上让人不悦,但毕竟是给薛妙妙收拾烂摊子,也不能太过苛责。
“姑娘是来寻回薛姑娘的匣子吧。”
“这匣子放在我这也确实不妥,彩枝姑娘是二姑娘的丫鬟想是能帮忙带回去的。”
说着,叶皓站起身来,“匣子在我屋里,姑娘稍候我给你拿出来。”
“不,等等……我只是……”
见叶皓真要进屋去,彩枝吓了一跳,顾不得许多口不择言道:
“叶秀才你出身寒微又屡试不中,家里母亲还操持贱业,想来好人家的姑娘也是不愿嫁进来的。”
叶皓脚步微顿,拧眉看向彩枝。
“姑娘想说什么?”
被他一双冷眼盯着,彩枝心中狂跳,总觉哪哪都不对劲,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我今儿来只是为我家姑娘传个话的,想来叶秀才也晓得,我家姑娘性子单纯又是官家贵女,嫁妆丰厚模样出挑,只是老爷夫人那关着实难过。”
“叶秀才若是想同我家姑娘长长久久,总是得用些非常手段的!”
耳边沉香发出尖锐怒骂。
叶皓面不改色,温声道:“我以为姑娘是来劝我这穷酸书生知难而退。”
“万没想到是来做红娘的。”
彩枝暗自放松下来,脸上强笑道:
“若非郎君勾得我家姑娘茶不思饭不想的,我又何苦跑这一遭。”
若真是个自卑又自傲没本事的穷秀才,听到有贵女为自己患了相思病,难免会得意于自身男子魅力,被这些话冲昏脑袋。
叶皓却神色淡淡。
“是吗?我可不信。”
彩枝本还带笑,听他这话心下咯噔,暗啐一口满脸不高兴道:
“叶秀才这话什么意思?我是姑娘贴身婢子,难得所言还会有假?”
叶皓笑了一声,“我还当姑娘已经是这般迫不及待,想哄着我跟你一块去送死呢?万没想到你竟还是个糊涂鬼。”
说着转身要走。
“你这穷酸书生浑说什么?!”彩枝柳眉倒竖拦在他身前。
叶皓嗤笑一声,“若是薛大人夫妇晓得彩枝姑娘这般算计主家,怕是留不得你。”
听他提到薛家夫妇,彩枝竟不知不觉松下口气,面上恢复从容。“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叶皓双眼微眯,突地笑了笑。
“是什么能让彩枝姑娘这般大胆?我来猜猜——”
说着,叶皓负手围着她慢慢踱步。
脚步声和他口中话语不断给对方还未完全平复的心绪施加压力。
“是因为薛大人夫妻态度有异?”
“还是因为传闻那位大姑娘才是贵府真千金,养了那么多年的二姑娘只是个冒、牌、货?”
三字一出,彩枝倒退几步面色数遍。
这只是在薛家小范围几人知道的秘密,叶秀才一个外人如何知晓?
难道是姑娘告诉他的?
可想到自家姑娘心眼子写脸上的性子,必然还不知道这事!
那这穷秀才又是如何知晓的?!
叶皓笑了一声,语气轻柔却蛊惑,“这么荒渺的传言,彩枝姑娘不会真信了吧?”
“不!没……我……”彩枝张口想要反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听对方突然道:“想来两者都有,最重要的——应是那位真千金许了你一段无法拒绝的好姻缘?”
姻缘二字一出,被戳中心中隐秘的彩枝面色瞬间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