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在梦境与现实之间,不知今夕何夕。
记忆又碎又乱,模模糊糊中,他看到了开门的温微笙。
轰鸣的钟声响起,灿烂烟火绽放着,那句“新年快乐”落于心间,酸酸甜甜,像那颗糖一样……
“温微笙……”
大雨淋漓地打着车窗,灰色雾气弥漫着,浸透了晦暗的灯光。
你知道……我曾,有多难过吗……
滂沱大雨氤氲着流火的水汽,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倒流,每次驻足,都像是时间的旅客。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清明起来。
一天夜里,沈修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呼吸还滚烫着。
也不知是不是烧了太久的缘故,视线还有点模糊,看不大清。
他张望着偏了偏头,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身旁的一团白影。
他眼神呆呆地盯着那团白影,脑海里慢慢地浮出个问号:那是谁?
身旁的白影似有所感,转过头,起身问道:“醒了?喝水吗?”
沈修竹胡乱地点点头,被喂完水后又迷迷糊糊地躺下了。
沉沉睡去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那好像是温微笙。
哦,原来又是温微笙啊……
后来,他时不时又醒了几次,跟诈尸似的。
每每醒来,他总能看到那团白影,有时,他的意识还不太清醒,恍恍惚惚的,像是一个梦。
“嗯?”低沉温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所以,你怀疑这是梦的解决方案就是掐我的脸?”
??
沈修竹默默躺回床上,拉上被子继续装死。
竹子不知道,竹子还在发烧,竹子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低低的笑声响起,沈修竹感受到对方的俯身靠近,便紧紧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轻微的呼吸落在脖颈间,有微微的凉意:“……先放你一马,小竹子。”
沈修竹身体僵了僵,身旁的人浅笑了一下,接着又为他掖了掖被子,温和道:“好好睡吧,我在这。”
奇怪的,听了这话,沈修竹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他沉沉地睡去,呼吸平稳,一觉到天明。
“竹子,这是几?”清晨阳光懒洋洋地洒下,青年眉眼弯弯。
“二。”沈修竹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还好,没烧傻,”温微笙弯了弯唇,“还认得人么?”
“温微笙,你烦不烦?”沈修竹在床上躺着,冷冷道。
温微笙没忍住偏头笑了下,问,“想起多少了?”
少年哼了一声,语气有些冷,“梦见你初到我家就害我被雪姨说了。”
“混蛋玩意儿。”沈修竹嘟哝了句。
“嗯。”
温微笙抬起手,抚开少年额前细碎的黑发,覆在他的额头,“别动,我量一量体温。”
温微笙的手心温热,从微凉的额头蔓延开来,他的手掌上结了一层薄茧,沈修竹知道这是他自少时就独自照顾妹妹,踏入社会的写照。
“还烧吗?”沈修竹有些不自在。
温微笙将手收回,得出结论,“还有些低烧。”
“你是不是也该将那些隐瞒的东西告诉我了?”注意到少年飘忽的目光,温微笙温声道。
医院病房经过处理,有一股极淡却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让沈修竹感到有些不适。
他攥紧被单,抿着唇,沉默着不说话。
“七月十二日的早上,是那个时候吧,”青年的眼睛漆黑宁静,“你的目光有点不一样了。”
“那你呢?”沈修竹抬头与他对视,眸子发出利光,“又为什么问我想做什么?你明知道我没有发现你的异样,为什么要自爆?”
“……因为你,沈修竹。”温微笙并不闪躲,直言道。
“什么?”
“因为你就是沈修竹,唯有这一点,我百分之百地确定。”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在最开始,我没有发现你的异样。真正推测出来是在篮球赛的时候,你有不少言语和动作都很刻意生涩,像是个丢失了所有记忆,但残留的潜意识和本能却在发挥作用的人。”
温微笙坐在他的床边,墨色瞳眸静静地看着他。
“你就是你,因为是你,所以我不想隐瞒。”
“温微笙……”
“我在。”
“我问你,你是重活了一世吗?”沈修竹的嗓子有些沙哑,咽喉处像是哽塞着东西一样。
……
“算是吧,”温微笙笑了笑,“不过很幸运,这一世我是从前两周开始的。”
“那……你想做什么呢?”
告诉我吧,温微笙,重生一次的你想要做些什么。
复仇,守护,还是顺其自然?告诉我吧,温微笙,我……
“……坐一趟列车吧,”微风轻拂,温微笙眉眼弯弯,“你陪着我,如何?”
“?”
“我说认真的!我……”沈修竹烧得没什么力气,他咬着牙双手撑着坐起来,“没开玩笑!”
温微笙扶着他,声音温和,“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开玩笑?上一世还是你先提出来的,那时你叫我陪你。”
“只可惜,我食言了。”
“所以这次换我先提出,你陪我如何,”温微笙帮他掖了掖被子,“你呢?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有什么想做的,还有隐瞒的事又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沈修竹抿抿唇,道,“正如你所猜想的那样,这场高烧和我恢复记忆有关,发热只是其中一种外在表现。问题不算大,估摸着过段时日身体就能恢复。”
他顿了顿,“隐瞒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只能说,大致与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