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看着少年的眼眸,在安娜的黑白世界里纯黑色眼眸明明是最平平无奇的眼眸,可此时却带着黑曜石般摄人心魄的光芒,让人深陷其中,不舍得移开眼。
安娜不受控制地点点头。
周防尊挑挑眉,以为二人关系有所缓和,全然没注意到安娜失去焦距的眼眸,是早已陷入催眠的证明。
回到吠舞罗,空荡的吧台后,江依旧拿着漂亮玻璃珠对着夕阳下的日光,可是再也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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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处的风铃被开门带起的风吹响,铃铃悦耳。
“不…不好意思,可以给我来杯酒吗?”女人目光闪躲,瞧着吧台后孤身一人的漂亮少年,猜到酒吧许是未营业,却仍想寻个暂避之处,硬着头皮开口。
江透过指尖的弹珠,看到女人清美的面容,她拥有一双藏有迷茫与不安的眼眸。
江无言地取出一只普通的酒杯,一杯普通的酒水就放置在女人面前。
也许是酒精的刺激,也许是昏暗的环境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女人的倾述欲顿起。
“三个月前,我出了一场事故,醒来后便丧失了所有记忆。”语调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
江放下弹珠,漆黑双眸望着她,仿佛有种无形魔力。
佐岛三个月前从病床上苏醒,眼前的世界全然陌生。她茫然睁眼,床边几人眼眶泛红,满是关切,依次自我介绍,是她父母与未婚夫。
他们关怀备至,甚至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生怕佐岛再次受到伤害。
面对这份无微不至的照顾,佐岛很感动,可更多的却是无所适从,甚至心底隐隐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努力地想要找回记忆,可三个月了,我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
女人愧疚于疼爱她的父母和珍爱她的未婚夫,可是她只觉陌生无比,无法坦然承受这体贴入微的照顾。
每次看到他们因为自己抗拒的举动而受伤,佐岛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她在这无尽的折磨中,不断与自己抗争。无数个深夜,她将苍白痛苦的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无声地祈求着,拜托了,让我想起那些过往吧。
回归现实,那少年宁静的眼眸望向她时,她看见少年的手指纤细瘦削,手法很娴熟地调制出一杯独特的酒水。以墨色为基调的鸡尾酒,酒液在玻璃杯中旋转。
等她饮下这带着无尽绵意的清酒时,她只觉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虚幻,世界只剩下那双仿佛带有漩涡的黑曜石眼眸。
她恍惚间好像在说着什么,可等回过神时,却怎么也记不起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再度睁眼时,佐岛已经回到家中,被一个男人紧紧抱住,男人眼眶泛红,焦急万分。
“雅人……我这是怎么了?” 佐岛的声音微弱而迷茫。
男人先是一怔,紧接着惊喜地呼喊:“你想起来了!” 说着,双臂用力收紧,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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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指尖轻轻滚动着玻璃珠。
记忆里曾经清晰的面容变得模糊了,他已经完全记不起来花音姐长大后的样子,就连琴酒先生的脸,没看到幻觉前,在脑海里也已开始朦胧了。
失忆可以被催眠干预,但遗忘不能。
时间是最公平的东西,该遗忘的事物终将无迹可寻。
如果一切终将化为虚无,那为何还要结缘?
答案已经悄然降临。
酒吧大门再度被推开,草薙携着风尘大步进来,他缩短了办事的时间,加急返程,终于在深夜赶了回来,此时月光如水,流淌在吧台之上,少年蜷缩在吧台阴影里,那份阴郁在阴影处平衡着冶丽浓稠的脸。
草薙叹口气,将少年拥入怀中,率先开口:“抱歉,我回来晚了。”
江愣神望着突然出现的男人,顺从地将下巴靠在他肩膀上。
最甜美的毒药是希望,当出云带着硝烟、酒香的手指束过他的发丝时,他决定再饮鸩止渴一回。
毕竟幸福幸福,本就藏针蔵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