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最近很苦恼。
像他这个年龄的男生一般脑子里除了学业就只剩旺盛的需要释放的精力,譬如各种被明令禁止的球类运动,譬如周末几个人勾肩搭背骑着单车就上山骑行之类的。
今天同样如此。
这条路不算太多人走,周末的时候更多是车。
打完篮球一身臭汗,趁着湿透的衣服变凉之前冲个澡,然后在家休息打打游戏,堪称周末的最佳度过方式。
对他而言,唯一比较苦恼的是家里两位科任教师对他成绩日益增长的需求和实际情况的不对等,这大大缩减了他自由活动的时间,以及……魏尔伦似乎并不希望自己大学考得太远,不,考的太远也不是什么问题,大概到时自己一去报道就会收到一份魏尔伦在附近的新工作的通知。
当然,这并非当下的燃眉之急。
一想起回学校实习的阿呆鸟他们的话,他只觉所有的麻烦事都堆成了一团,连带着球也没打多久就只能遗憾离场。
有时候他是真的很羡慕他们这些上几届的,明明当初进社团还是由他们带领的,转眼间自己却成了领头人,毕竟不是谁都能享受得起两个老师课后无时间限制私教课的。
他抱着篮球走在路上,忽然他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
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刚才压根没认出来。
那家伙平时在学校里随时随地都是扑克脸,即使是一个小组也没说过多少话,不,不如说班里除开苏扬外也没几个人能跟她聊得来吧?
还有上周刚发生的补测事件,他总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
明明都跑不下去了,干嘛还要硬撑?
不过……看起来超级开心的样子啊,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她戴着有线耳机,在街上一步一小跨,走得跟春游的小学生似的,特起劲儿。
然后他打了个招呼。
那家伙像风一样过去了。
这不是完全没看到吗?!
于是他快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紧接着就看到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僵住了,随即缓缓转身:
“……Hi?”
像被捕捉的宝可梦似的,整个人周围环绕的愉悦气息、连同肉眼可见的快乐瞬间就焉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正好一月一度的半天假期放开了,森鸥外大手一挥居然没按照惯例让班级留下考试,就因为这个越鸣决定铭记森鸥外的大恩大德——直到放假结束。
更为难得的是家里爸妈都有事,给予了她自由发挥的时间和空间,也不用面对家里的低气压。
不用绞尽脑汁找借口,也不用瞻前顾后担心随时有新的任务,作业在学校也提前刷完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于是,越鸣迎来了溜冰撒欢的……半天。
活着的时候全是痛苦的无趣的日子。
但戴上耳机戴上兜帽,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游,眼前那灰白苍冷的世界因为音乐的出现而变得重新出现了色彩,一个个音符在建筑上跃动,连带着撬动了生锈的心。
相比无线耳机,她更喜欢有线耳机,虽然塞进兜里的时候容易绕成一团,但起码不用担心随时掉了找不到的风险。
耳机里传来初音未来那富有节律的电子音色。
跟着节拍,一步一步。
就好像糟糕的世界也因此变成了独自出演的MV。
这样沉浸式体验的结果就是咬着吸管走在半路,突然就被人给扣下了。
越鸣对自己的倒霉程度有了全新的认知。
明明是专门避开熟人的路线,却总能刷新出不同颜色的角色。
一想到自己刚才又蹦又跳的像个小丑,现在她只觉得脚底能抠出三室一厅。
“……你、你都看到了?”
中原中也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子以掩饰尴尬:
“嗯……呃,对了,你要去哪里?这条路再往上面就是公路了。”
“我随便走走。”
嘴比脑子更快。
说到底越鸣也没跟对方有什么冲突,顶多是存在一些先入为主的看法。
一直以来,她对于自己脑子坏了以后看到的这群色彩缤纷的角色的看法就是“被粉丝和二次元世界观宠坏的只需要卖惨和耍帅的纸片人”。
其实她就是单纯的欺软怕硬。
前几天补测的时候更是如此。
特地开医院证明避开本就没有几节课的体育课?还不如忍着跑两圈然后开始自由活动。
很可惜的是上次体测越鸣完美错过了。
她很想说一句:反正不记档,老师你能不能通融一点?
然后看到补考的老师是福泽谕吉就老实了。
这倒霉催的。
既浪费时间也浪费生命。
尤其是作为体育委员的中原中也也跟着来了个“双堂会审”,再看看周边稀稀拉拉只剩几个人的跑道,就觉得人生无望。
她甚至特地借用了上次因为太宰治而崴到的脚的借口,故意加重程度一瘸一拐挪去起点,声音放缓:
“老师,我可以问一下吗?我崴脚了,是直接及格还是后面补测啊?”
“补测。”
福泽谕吉,你该死啊。
“哦。”
看起来只能上了?
会赢吗?
会死的。
中原中也还挺称职,过来问了两句:
“喂,你腿没问题吧?”
越鸣抬头,语气中带着希冀:
“那你能替我跑吗?”
“……应该不行?”
“那就别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