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吉野顺平,他们还会物色下一个乖宝宝当作目标,只是不知道被旅行者和玩家特地关照过的体质,能不能再像往日一样风光。
他瘫在办公室的座椅上,掩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选择妥协的人,不愿意看到其他反抗者反抗就把枷锁再一次铐在了反抗者身上。
而他们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其实,一个真正不负责任的老师是不会专程去一个请假很多天的学生家里查看情况的。
树叶间隙投下细碎的光点在地上摇摇晃晃,在回家的路上,这对母子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忽的,吉野凪停下了脚步,高跟鞋磨得脚跟生疼,她索性直接脱掉了碍事的鞋子,直接找了个树荫坐下。
也是这个时候,吉野顺平才看到了这个平日里有些过于散漫的女人清秀柔和的脸上清晰可见的泪痕。
“别动。”她只是轻轻撩起了儿子的头发,上面的疤痕触目惊心。
烫伤不像别的骨折或者殴打,它无法治愈,是一辈子的印记,看似没有伤及身体内在,却要一辈子拼命遮盖。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不要听他们讲什么放过自己,复仇只是自己的执念,是自己的心魔困住了自己,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些屁话。”
“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到惩罚。”
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抹眼泪,仿佛一切尚未发生过一样:
“不想上学也没关系。”
“人生不止有一条路,你未来的路难不难走,我和你都不能决定。但走不走,怎么走,只有你能决定。”
“今天晚饭想吃什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吉野凪笑嘻嘻地揉了一把儿子乱糟糟的头发,“长大了,也该让你学着买菜了。”
“……那今晚不许喝酒。”
“好。”
“也不许抽烟!”
“好!”
傍晚的微风轻轻吹拂着脸颊,现在的吉野顺平忽然感到一丝庆幸——庆幸自己那个时候并没有使用那份来之不易的力量,当着母亲的面把他们和自己都炸死。
原来母亲又救了自己一次。
在超市里看到和一群老头老太太一起聚精会神地守在半价区的短发少女时,或许是因为曾经动用那份力量时产生的阴暗的念头,吉野顺平下意识就想要移过视线,奈何带有惊喜的少年音色已经从身后响起:
“呀,这不是顺平嘛?”
耳朵十分灵敏的越鸣几乎是一下子就蹦到了这边,十分自来熟地开始寒暄:
“哇哦,这是你妈妈吗?好年轻啊!阿姨你好,我们是流浪乐团的团员,顺平最近刚加入我们呢……”
“唉,真稀奇,他们是你的朋友吗?”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当母亲用略带有促狭的语气打趣他的时候,吉野顺平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肯定逃不掉了,“要不要一起来吃个饭啊?”
忽略掉结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多出来的一件酒,空和越鸣欣然接受了这份来自流浪乐团团员母亲的邀请——
说个实在话,这还是流浪乐团有史以来头一次“家访”,毕竟之前也没这个条件,大部分成员不是孤儿胜似孤儿,只能说横滨的风水可能不是很好。
“……所以说,您就放心把顺平交给我们乐团,”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少女酒量惊人,和多年酒瘾的吉野凪居然喝得有来有回,“虽然目前只是个从零开始的小乐团,但以他的天赋,出道不是问题!”
酒精上头,女人的脸上已经泛起了薄红:
“是吗?那我到时候可要来验收成果哟~”
“我们学校哪点儿都好,就是离得远。别看是宗教性质的高专,这一出来学历不就有了吗?要我说,能做同学就更好了……”
一旁的空和顺平相顾无言,又担心她们一个激动喝多了,又担心他们共同的小秘密被发现。
“高专的事,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想了想,空是这样对他说的,“你作为咒术师的天赋要想不浪费,最好还是要有系统性的训练,元素力方面我们可以帮你,咒力就不一定了。”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顺平的音量很小,但足够让空听得见,“还有……谢谢你们。”
金发的旅行者闻言只是笑笑:
“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
在饭桌上聊天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电视里播放着娱乐节目充当背景音乐,生活气息前所未有的浓郁。
越鸣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再加上这具身体的酒量还不错,她也能顶着压力宣传自己至今还没有影子的流浪乐团。
吉野凪女士实在是一位非常坚强非常有智慧的女性,她完全是将顺平放在与自己平等的地位看待的,无论如何选择都能够支持他前进,相信着自己孩子的能力。
晚饭后,凪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又喝多了,每次都是这样,”带着有些埋怨的语气,顺平开始收拾餐桌,脸上的表情却不那么阴沉了,“真担心她哪次喝倒下去。”
“其实你妈妈挺好的,不像我妈,她不清楚的事偏要我听她的……”把人灌醉的罪魁祸首越鸣有些不好意思,但说着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用极小声的音量嘟囔了一句,“唉,不知道我现实里躺了多久,不会都臭了吧?她肯定着急死了……”
和吉野凪女士的谈话很友好,让她想起了自家老妈。
平时就唠唠叨叨,对她的喜好不太理解还会强行解释,重复很多次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是现在想听又听不到了。
……即使只是为了能回去,她也会继续活下去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