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迢笛更关心这只魔的过去。
“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衡州?”
“其实她说的倒也不全是谎话。她的确出生在江州,是一个姓陈的富户家的小姐,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只不过她一直想要修仙,但却因为没有天赋而被拦在门外。”
林以直把玩着匕首,说到这里,略微眯了眯眼,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玩味。
“只不过她不甘心,一个月前,她遇到了一只受伤的魔,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挖出了对方的魔核自己吃掉了。”
杨迢笛没想到事实的真相会是这样,他骇然道:“她是自己把自己变成魔的?”
林以直哼笑一声,“别露出这副表情,杨道友。这世上很大一部分的魔都是自愿成魔的。”
杨迢笛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我只是觉得,做个平凡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明溯觉得他这样子有些像被主人家遗弃后三天没吃饱饭还惨遭一场大雨蹂躏的狗狗,看起来怪可怜的。
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以直继续说:“她变成魔后便失去了踪迹。因为几天前杀了人泄露了魔气。”
这才有了这个任务。
提到钱明溯立马就精神了。
“林道友,我觉得你们这个任务赏金定的不太合理啊。”明溯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林以直。
林以直摸了摸鼻子,回避她的目光,“啊,这个,是宗门里的师兄师姐们决定的。”
明溯懂了,这就是财务不愿意打钱的时候会出现的互相踢皮球的现象。
她踢了踢一旁的薛町,示意他上前去说。
薛町清咳一声,“老林啊,你看我的同门为了杀魔都毁容了,当时情况紧急,要不是因为有我在,一剑劈过去震慑住了那只魔,他们两个早被魔吃掉了。你就当是为了安抚他俩脆弱的精神,多给点?”
明溯脸上那道伤口因为出色的自愈能力已经快要痊愈了,要不是这会薛町提起,她都要忘了。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薛町,这个人话里怎么还夹带私货的呢?
林以直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吧,既然薛郎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给你几分面子。就依你的。”
她收起匕首,从手指上脱下一枚戒指抛给薛町。
“里面有五千灵石,辛苦你们了!我还要回去值守,走了!”
她说完,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明溯的眼睛亮晶晶的,“林道友还是很好说话的。”
薛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这个人就是故意的!明明早就准备好了五千灵石,非得捉弄他。
啧。
“町哥,你是早知道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薛町心想,他这个同门好像对这个世界缺乏一些常识。
他跟明溯解释,“在离门的范围内,每一座城池都派了修士值守,一有异动他们便会出手。”
难怪他当时看起来不怎么着急,那个大招应该是某种信号。
因为有更稳妥的解决办法,所以才没有冒险吗?
天快要亮了,薄薄的晨光逐渐驱散黑暗。
薛町将那枚戒指递给明溯,后者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他身上有跟魔交战被打伤的痕迹,看起来有些狼狈。
薛町笑了笑。
“我们宗门的确比不上那些大宗门,但你既然成了我们的一员,总不能亏待你。这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这些灵石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见面礼,也不多,你别嫌弃。”
他说完,难得正色道:“明道友,欢迎加入我们。”
三人站在一片废墟中,初升的太阳带着略微的热度落在身上。明溯握着戒指的手紧了紧,正准备说些什么,薛町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
“妹妹,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在哪座深山里生活,但我猜你一定没去过一个地方。走!哥哥今天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明溯酝酿的情绪被打断,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
自幽州往北,是妖族居住的地方,这里被称之为绝漠原。
绝漠原的房子千奇百怪,形状不一。就连房屋的分布都透着随心所欲,妖怪们往往会因为你的房子建在了我的后花园上而选择大打出手。
在这片居住地最中心的位置,是一座高高的,名字叫做箕山的山峰,那里是妖王的住所。
每个月都会有一天,小妖怪们抬头便会看见一道道流光飞往那座山峰。
那是妖族中地位最尊贵的几位大人们相聚议事——尽管妖王已经消失了八百多年,这个传统还是保留了下来。
小妖怪带着艳羡与向往的目光落在那遥远的山顶,心想不知自己是否有朝一日也能走进去。
而此时的议事厅里,气氛却算不上多愉悦。
“崔纭这是什么意思?几次三番不来参加会议,他是想越过王上自己称王吗?”
说话的是个脾气暴躁的蜜獾妖,她有着一头灰白色的头发,在头发的右侧,有一缕发丝呈现出墨一般的黑。
她的上半身只穿着一件白底绣花鸟纹的抹胸,纤长的手臂和柔软的腰肢都曝露在外。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织金长裙,那一层柔软的面料遮住了一双笔直的
长腿。
她那厚密的发丝松松挽着,细眉圆眼,就算是此刻横眉怒目的样子,也无损于她的美貌。
“姜缇。”出声的是一个有着灰褐色头发的妖修,他的唇角往上翘着,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似乎总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像是刚刚睡醒,头发微乱,领口微松,一片结实的胸膛露在外面。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也听不出激烈的情绪。
“你别这么激动。”
姜缇听了这话反应更大了。
“我哪里激动了?崔纭那个狼崽子,瞅着王上不在,就跑去和人族那些老不死勾勾搭搭。打量着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我就不信你们会不清楚他现在跟
那些老不死的来往有多频繁!他想干什么?想背叛妖族吗?”
她说话的语速又急又快,跟爆竹似的,噼里啪啦一通乱炸。
苏螺只是想安抚她的情绪,却引起了反效果。
他有些头疼地看向坐在窗边把玩着一小截指骨的妖。
“任恚,你觉得呢?”
任恚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指骨上,他的睫毛很长,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想当妖王,那就让他当。”
姜缇听见这话就炸了。
“难道你就能忍受他的驱使?给他当牛做马?”
任恚的眼睛终于舍得从骨头上挪开,他看向姜缇,那双暗金色的眼瞳里没有丝毫情绪。
“他?他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