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口里唤着‘贵人’,却有几分嘲讽之意。
“不知贵人...可见过赩炽师姐?”
骆美宁自觉并未与赩炽结下什么血海深仇,若说此人是为师姐寻仇而来,赩炽昨夜又为何会央自己救她?
即抿唇不答。
青言似揣测骆美宁心虚,随即高昂着下巴笑道,“小辈并非前来滋事,而是来道谢的。”
话音一落,她忽地撩起透湿的门帘往舆车内一甩,伸长了手就往骆美宁身侧所坠的葫芦摸去。
吸饱了雨露的布扬起道水幕,劈头盖脸地淋面而来,于车厢四散,教人睁不开眼睛。
“诶!”尹锦素尖着喉咙喊了一声。
此前听闻‘贵人’二字,还当这路边人是骆美宁的故旧,待她探手来抢,才觉得古怪。
好在骆美宁早有防备,趁青言探手前便将身子侧往舆车内躲避。
庆幸青言手中满是水泽之气,即使骆美宁慢上她二拍,那葫芦身子仍从她指间脱出,又被骆美宁即刻护在身下,“道友,不知你我可曾有什么恩仇?”
青言未曾偷得葫芦,嘴角却仍噙着古怪的笑,“二者皆有。”
骆美宁量她不会什么拳脚,将惴惴不安之意暂且搁置。
可若论起这葫芦的归属,还真难言明:赩炽虽将此物赠予她手,但死后成鬼者之言论,尚无对证,不免令她落下个偷盗之名。
“不过两面之缘,未曾记得有恩,更不知何处与道友结仇。”
青言觑她镇定,丝毫不慌阵脚,愈发确信心中所想,便作揖道,“恩深仇浅,若您将这葫芦还我,这零星点点仇,也烟消云散了。”
半句不提师姐生死,难怪赩炽道她二人是仇家;若葫芦予了她,只怕那缕残魂莫再想留恋人间。
经昨夜,仙鬼做法碎了青言的阵,就凭她那大乱阵脚的模样,骆美宁量她亦不识‘聚灵瓶’之真假。
“何以见得,此物为你所有?”侧过身,探指往葫芦身上叩了叩,“你若有凭据,便将此物还予你。”
“倒无甚凭证,”青言摆手,“如若此物能得您喜爱,青言代师门赠予您也无不可呀。”
言罢,她似想到些妙处,乐道,“只当谢您手刃赩炽师姐...若非道友心狠手辣,师尊怎能传位予我?”
骆美宁半敛着眸。
青言多是幸灾乐祸,又出言损毁她的名声。
寻思着往尹锦素处瞧去,正巧见她打了个寒颤,似竭力朝自己挤出个讨好的笑。
终究是吓到她了。
骆美宁抿抿唇,却听尹锦素道,“你这无赖女道,亏我二人好心欲载你一程——满嘴胡话、诬陷我等便也罢了,还毫无同门之谊。”
青言蹙了眉,明显不再是当初在赩炽身边做女侍,做小伏低的模样。
她抱着臂,垂首睨着车中小榻上的人,冷笑一声,“你倒穿得讲究,如今与她一同赶路,莫不是哪家贵女山穷水尽,无奈去做女黄冠?”
尹锦素好歹是王府娇养大的女郎,虽受过不少委屈,可也未遭过此般嘲讽,一时脸涨得通红,嗫嚅了几个‘你’字,再无他言。
只听车厢外雨声渐歇,定是这瓢泼大雨来去匆匆。
“赩炽非亡于我手,”骆美宁支起了身,将青言往舆车外一拦,强硬道:“着实不懂道友意欲何为,如无要事相商,便请去吧。”
“呵。”
青言分明不信这说词,她被怼地退了两步,将将停于车架边沿,仍旧逗留,“也非诋毁于你,赩炽师姐似将你视为敌手,二人相争、决出胜负又非稀奇。”
骆美宁板着张脸,那‘聚灵瓶’坠于她腰侧,左摇右晃。
青言倒是未在探手来摸,只细细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忽而落下没头没尾的一句,“师姐之事已止,如今,不论你选择侍奉何人为尊,你我只能是敌手。”
骆美宁心知她同昨夜刺客系同伙:暗杀君莫言,只得是那些个两京皇脉才会做出的事。
青言赩炽同为羽鹤仙长之徒,莫非他二人私下做的,便是那扶值人上位的买卖?
看来这羽鹤仙长早有二心,一面侍奉当今圣上求长生不死,一面在皇子间下注,妄那储君之位。
想着唬她一唬,骆美宁笑道,“谁说你我所侍二主?”
青言眼尾一颤,差点便从车架边沿摔了下去,好在骆美宁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帮她稳住身形。
“不可!”她却慌忙忙惊叫起来,“你我二人侍奉一主,彼时新皇登位,仙君临凡之日,究竟接引你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