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惴惴,什么叫万事顺遂?什么又叫娶她过门?
彼时,骆美宁虽悄摸摸凑过去听了,可传入耳的声儿均闷得厉害,尚不明晰,
唯能透过门缝瞧他二人唇齿变化——他话本就稀少,‘女门鬼’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身子挡了他的大半张脸,瞧得是一头雾水。
只知他,去时似不耐,回时面若冰霜,大抵风雨欲来。
更仔细揣摩他的神色,竟瞧出几分歉疚与无奈。
大抵是一时福至心灵,骆美宁忽而瞪大了眼:莫非,莫非他才知晓自己是阴阳眼?
他的‘门鬼’娘亲,这时才将自己能目视鬼怪之事告诉他?
此前种种亲密与甜言蜜语......难道,不是在作假?
好家伙,真心悦她呀?骆美宁掩面轻咳,恍惚间,心火烧得炽热。
她又唤了一声,“哥哥。”
“嗯?”尹淼应了句。
他错开脚步,行至房中茶桌边,于圆凳倾身坐下,欲同她拉开些距离——靠得近了,周遭皆是诱人的吐息。
“你为何扮作九千岁?”
尹淼眉尾低垂,眉心拢起道道沟壑,双唇微微翕阖,欲言又止。
‘等候一个时机谋逆’:颇不高节清风的应答,简直羞于启齿。
难怪她骂自己伪君子,一语道破他的真面孔。
骆美宁又燃起一根灯芯,并做一处扭了扭,火光渐亮。
再瞧尹淼,方知他人很是煎熬:平素清朗明丽的眸浓沉如墨,薄唇深抿、双颊凹陷、下颌紧绷,整一副苦相。
可怜兮兮的,更惹她怜爱。
愈发确定了心中所念。
思及方才吻都吻了数次,倒也不差些什么亲近了。便而倾身,两步凑近前去拥住了他,“哥哥。”
尹淼遭这令他流连忘返的馨香一裹,不禁哆嗦,下意识起身,探出手便要遣退她。
可骆美宁来得快、又贴得甚近,如此一番动作,差点儿将人推倒。
他又忙托住了她的肩背,往回一扯,又成了相拥之状。
尹淼叹气,“不妥,你我还未有夫妻之名。”
“啧,这时候才想起封建二字怎么写吗?”
“封建?”尹淼有些不解她言,可她抱上来后又拥得甚紧。
自己不忍就此推开,只得嘴上连连道,“女儿家,更需在意名节才是。”
“名节?”骆美宁轻笑一声,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快告诉我,你还清白吗?”
尹淼敛下眸的与蹙起的眉终于缓了缓,转而圆瞪瞪地掀开来,好半晌盯着骆美宁不放。
骆美宁与他对视着,忽而沉下脸,复问:“所以呢?不再了?”
赤红着脸,他轻斥道,“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腌臜话!”
“好啊,你若是名节不再,可别想抱我!”骆美宁低叫了一声,推怂着他,“放开、放开。”
“不放,”尹淼扯掉了她包裹头发的布巾,将脸没入干透的青丝之中,“不准冤枉我。”
“哦——真霸道。”骆美宁意味深长地挤出一句,“原来如此,你既还是清白之身......这会儿,我俩且扯平了,又何必过多在意什么名节?”
“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婆婆妈妈的。”
骆美宁许是有了几分底气,便追问,“哥哥可是当真心悦我?”
搂着她肩的手紧了紧,耳畔鬓发被他扯得丝丝疼。
他道:“知你笃信那些,向三官大帝立誓,心心念念的都是你。”
怪赏心悦目的,又粘人,估摸着还赚了——若他不觊觎自己的阴阳眼,一切好说。
骆美宁抚着他的后脑,以五指梳理他如瀑般垂落的青丝,“嗯,那…九千岁殿下,你可知…我是阴阳眼?”
尹淼沉溺在柔情蜜意里,一面斥责自己不禁诱惑春心摇曳。
可无论如何都难以自拔,他溢出清浅的一句:“嗯。”
“哥哥好香,”哄了一会儿,她又道:“皇榜说寻阴阳眼入京救世,可是真?”
尹淼这才慢吞吞直起脖颈,他摆首,“此事你莫管。”
骆美宁蹙眉,“为何不管?若有救世之能,为何不用?”
尹淼托起她的下巴,以指腹于她唇上来回摩挲,只当正在落下轻吻,“乖乖的,便许你无恙。”
末了,他又补了句,“此生无恙。”
听着倒是温柔和缓,但实话很难说出口吗?
这双眼的危险之处,甘棠也尽诉诸与她听了,想糊弄过去,绝无可能。
思忖片晌,她又道,“九千岁殿下,您......真的非要那位置不可么?”
尹淼轻颤,他复蹙起眉,佯作不解,“哪处?”
“皇位啊,”骆美宁轻巧道出,“我想不通,您虽非阉人、可名义上是,若真即位,岂不遭天下人唾骂?”
虽说心意相通,可情爱于他这种人而言,恍若烟火。
刹那芳华之后,乃浓夜漫漫无边,利欲熏心,心渐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