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濯含身形一颤。
“你心中无君臣之道,无家国大义,你——”他看向钟濯含,“是罪人。你是钟氏的罪人,是江山社稷的罪人!”
钟景宸回到高台,面向着钟濯含,继续说道:
“你,蛊惑太后,觊觎中宫……”他一字一顿,沉重地说出这八个字。
“你,六年前秋狩之时,欲置朕于死地,又将恶行推到朱之国身上,诛人九族;你,为阻止朕亲政,让南蛮东夷勾结入侵边境;你,在朕出宫之时,派人在路上刺杀朕……”
他细数着钟濯含的罪行,桩桩件件,他一件也不曾忘记。
钟濯含听他说着,渐渐垂下了高昂的头,不再辩驳。
“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你是不是早就等不及这一天了?”钟濯含道,笑着抬头看向钟景宸。
“不错。”钟景宸道,“朕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钟濯含轻笑了两声,目光看向地面,“碎尸万段……”
他喃喃道。
“本王到底还是大意了,任由你长大成人,如今倒让自己落在你这个……当初一个五岁的小娃娃手里。”他自嘲道,“本王当年,就不该留下你。”
“为时已晚了,皇叔。”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叫他。
他斜眼一瞥,坐回龙座上。苏钦卫立即领会到,随即奉着圣旨上来,打开圣旨,朗声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人钟濯含,目无君臣,祸乱朝纲,勾结境外,为害江山,此人不除,天下难安,着令削其爵位,贬为庶人,即刻——”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一阵喧哗,打断了苏钦卫。
“太后……太后娘娘请留步——”
殿外值守的禁卫拦住萧雪菡,不让她进来。
“大胆!快让我进去!”萧雪菡一边欲推开禁卫,一边朝殿里喊道:“景宸——”
钟景宸抬头看向殿外,皱起了眉头。
苏钦卫观察着钟景宸的颜色,“皇上……”
这夜在太极殿对钟濯含的审判,只有钟景宸。除了他亲力培养的皇家禁卫值守外,更无别人。
钟景宸轻叹了口气,低眸道:“放进来吧。”
“是。”
苏钦卫随即给门口的禁卫打了手势,禁卫便退到两边。
萧雪菡急急进殿来,她从押着钟濯含的禁卫身旁走过,匆匆看了眼低头跪在地上的钟濯含,目光不敢有过多停留,便步上玉阶。
钟景宸只得起身来,让到一边,恭迎着萧雪菡。
萧雪菡也不看他,上来便到苏钦卫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圣旨。
“娘娘……”苏钦卫愣在原地,不敢再多说。
她打开圣旨,摇头叹着,随后来到钟景宸身边,
“景宸,你要杀了你皇叔吗?”她皱眉看着钟景宸,“他可是你皇叔啊!”
“他不是朕的皇叔。”钟景宸别过头冷冷道。
“你……哎!血脉亲情怎可断?你们同为钟氏子孙,怎可自相残杀!”
钟景宸转过来对着萧雪菡:“自相残杀?自相残杀的不是朕,是他!是他步步要置朕和江山于死地。”
“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不管怎么说,当初要不是你皇叔,你和哀家,如何还能活到今天?早在十四年前,我们就死于叛军之手了啊景宸——”萧雪菡拉着他的手道。
钟景宸看向一边,不言语。
“你父皇就这一个兄弟,他们身上可是留着相同的血啊!”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流下了眼泪。
钟景宸没有转过头,两行泪顺着他的脸庞,无声滑落。
“纵使他有再大错,到底是皇室亲眷,你怎可了断钟氏血脉,亲手杀你叔父呐!”萧雪菡情辞俱切,“就是以后天下人议论起来,也会为你的冷血薄情而心寒啊!”
“心寒……朕的心就不寒么?”
他低声道,不去看萧雪菡,怔怔地走到龙座旁,颓然跌坐,久久沉默。
殿中寂寂,只余萧雪菡的低声啜泣。
许久,钟景宸开口:“钦卫。”
“卑职在。”苏钦卫过来。
“传令,罪人钟濯含削去爵位,贬为庶人,终此一生,囚禁于太庙地牢,永不放出。”
“是。卑职即刻去办。”
“还有,任何人不许探视。”钟景宸道。
萧雪菡擦着眼泪,微微侧目看了看他。她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钟濯含颓然垂着头,再无反抗之力。
他到底还是留了他一条命。只是……
太庙是供奉宗祖和历代帝王之所,而其下是一个昏暗不见天日的狭小地牢,专门用于囚禁犯了重罪的皇室成员。
被关入此牢,可谓——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