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濯含冷哼一声,呷了一口茶。
“可知是什么来头?”
“座中有人议论说是新任的户部侍郎之子,姓景。”
“户部侍郎?”钟濯含抬眼,“哼。本王前不久刚见了他,是个唯诺胆小之徒,怕是养不出这样的儿子吧。”
“在下看来也不像。”许延石道,“此少年气度不凡,颇有龙凤之姿……”
正说着,忽然有人来通报——
“王爷,不好了——”通报的人慌忙跑进来,见到有人,又忙住了嘴。
“王爷,延石先退了……”许延石正要起身。
“无妨,且坐。”钟濯含朝他摆手,又示意通报的人:“你说,什么事?”
通报的人犹豫了一下,才说:“王爷,刚从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不见了,太后请王爷速速进宫。”
“什么?皇上不见了?”钟濯含皱眉。
“是。说今早就不见了皇上,娘娘下令搜遍了整个皇宫也不见皇上的影子。”
钟濯含略一皱眉沉思起来,遂看向许延石。
“你方才说什么?姓景……”
*
这边,送神祭礼正热闹。
在众人祭拜之前,按照惯例要先由在场的男子们为河神娘娘开道。于是,男子们便都罗列在两旁,钟景宸也跟着去了,临了还回头冲阿阮笑了笑。
阿阮也朝他点头致意。
“姑娘戴这海棠钗真美,很适合你。”并排坐在河岸边,云娘看着阿阮头上的海棠钗道,“是景公子送给姑娘的吧?”
阿阮听云娘这么说,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脸上红霞却早已飞起。
云娘见如此,嘴角便蕴起了笑意:“景公子很喜欢姑娘。”
云娘这样简单而直白地说出来,阿阮倒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听到自己的心逐渐怦怦地跳动。
“云姐姐何以这么说?”
云娘轻笑了一声,道:“从我们开始相遇之时起,景公子的眼睛几乎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姑娘。他看你的眼里,充满了柔情。”
云娘温柔地看着阿阮。
听了云娘的话,阿阮久久不言语。她鼻尖萦绕的,仿佛还是那白色花海的芬芳,耳畔回响的,全是那几句清晰而坚决的低语:
我喜欢你,阿阮,我喜欢你……
半晌,
“……嗯?”
“啊?什么……”隐约听到云娘的声音,阿阮方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云娘假意无奈道:“本来想问姑娘是怎么想的,方才见你的反应,只怕是不用问了。”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云娘才说:“其实我看得出来,姑娘与公子是彼此有意,可为什么总感觉姑娘在回避呢?”
“我……”阿阮一时语塞,“我并不曾想过什么喜不喜欢的……”
她将头低下。这是实话,也是她的心结。
“可你的反应早已表明了你的内心。”云娘看着她,“既然彼此有意,为何不大胆去面对?”
阿阮抬起头,又将目光洒向河面,“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说实话……我比他年长几岁,一直以来,便只当是他的姐姐,从未去想什么男女之情……”
“可你分明已经动心。”云娘柔和道。
“是嘛……”阿阮垂下眼,“我并不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当你发觉你内心的感情时,你或许已经深陷其中了。”云娘道。
这一语,如同春雷,惊醒了梦中的阿阮。此时她只觉得内心很乱,又好像有什么在渐渐苏醒,渐渐清晰。
“那姑娘是觉得没法面对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觉得景公子太年少?”
“我……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们……”她刚想说什么,又立马住了口,不想带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转口道:“姐姐和阿乔哥真幸福,这才是佳偶天成的夫妻。”
云娘叹了口气,动情地拉着阿阮的手,道:“我虚长姑娘几岁,便妄称姑娘一声阮妹妹吧。”
“嗯。”阿阮点头。
“妹妹难道没看出来?其实我亦比乔哥年长。”云娘掩口笑道。
“啊?”阿阮听到后十分惊讶。
云娘轻笑,道:“我和妹妹还小的时候,父母便都不在了,是奶奶一直带着我和妹妹长大。后来,乔哥便常常帮助我们,并不嫌我们孤苦,再后来,我们便在一起了。”
云娘说完,仿佛沉浸在了过去的时光中,脸上洋溢着幸福。
“我们彼此有意时,也正是你们这般年纪。”云娘道。
阿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所以两个人相配与否并不是看年龄几何,只要你觉得这个人可靠,你喜欢他,可以信赖他,那他便是你命定之人。”云娘道。
阿阮若有所思。
祭礼的最后一个环节便是祭拜河神,然后将河神送入水中。这时,所有来的男女老少便都参与到其中,一片欢笑与热闹。
钟景宸处在人群中,感受到了大家的无拘无束,相比于皇宫中的各种规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只是,一想到不久便要重新回到那困得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皇城,愁便上心头;况且,这次乃是偷跑出来,这可是惊天动地不得了的大事……
接下来,该如何去应对?
他不知道。
“怎么了?”阿阮注意到他逐渐紧锁的眉头和低沉的目光。
他抬头看着阿阮:“没事。”
“既然出来了,就尽情放纵地去感受吧。所有这一切都是你应该去体会的,不必忧心。”
伴随着阿阮温和的慰语,钟景宸眉间的愁容才化为了笑意。
该送河神了,这河神像一入水便化作无数朵花,在水波中浮浮沉沉,随着河水向远方漂去。
祭礼到这里便算是结束了。
“阿阮,我刚才许了愿哦。”钟景宸朝阿阮神秘道。
“什么愿望呀?”阿阮很配合他。
他招呼阿阮凑过来,阿阮便真的过去。
他凑到阿阮耳边,用手挡着——
“不告诉你。”
他随即轻笑,阿阮才知被骗,追着便要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