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钟濯含不慌不忙,定定地站住,“这是什么意思?”
“你——你不是人!”廖叶狠狠说出一句,额上的青筋突起。
“什么?本王不是人难道还会是鬼么?看来廖大人是值夜久了,神智有些不清醒了吧。”他悠悠道。
“你……你敢说你现在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哦?”钟濯含抬眼看着他,“从哪里出来的又如何?”
“你——厚颜无耻!今夜……今夜之事也是你所为吧?”廖叶紧咬着牙。
“今夜?今夜太多事了,你说的是哪一件呐?”他故意这么说,眼里带着一丝不屑。
廖叶缓缓掏出了那个青锦云纹香囊,提在他面前。
“哦……这个呀……”他踱步向前。
“别动!”廖叶轻喝一声,剑尖始终指着他。
“廖大人还真是尽职尽责嘛……怎么?那个毛孩子给了你什么好的?莫非比我给的还多?”他笑了笑,继续道,“还是说……”
他的目光变得狡黠起来,“……不过么,这皇后娘娘的味道还真是不错,毕竟还是处子之身,可惜啊……”
“你!”
廖叶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他再也忍不住,将手中长剑向前尽力一送——
“咔——”
预料中血液飞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剑端被钟濯含的折扇夹住。
廖叶使劲往前用力,那剑却被折扇紧紧夹住,动弹不得,而钟濯含只用了一只手持扇,深沉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这时,钟濯含持扇的手腕稍一用力,剑端便被“镗”的一声折断,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廖叶见此,心中大受震撼,他过去虽然一向跟着钟濯含,可也只知道他原是武将,是平定四方的大将军,今日才切身体会到,他的功力竟然如此深不可测。
尽管如此,他仍不放弃,提起断尖的剑继续朝钟濯含刺来。
“镗——”
断剑再次被钟濯含的折扇挡住。
“好了!”钟濯含突然道,语气里颇有不耐烦。
“廖叶,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看向廖叶,“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帝的近身侍卫呢?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进宫来的?”
这句话一出,如一声炸雷,瞬时惊醒了廖叶,他愣在原地。
“你廖家的荣耀是我给的,”他看着廖叶的眼睛,缓缓从身上掏出一个玉佩,拿在手中把玩了两圈,又提在廖叶眼前,继续道:“你廖家的生死,也是我给的。”
“这……这是我家传的玉佩!”廖叶睁大眼睛看着钟濯含手中的玉佩,“你——你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本王不想干什么。”他昂着头,垂下眼,“道理本王都跟你说了。廖大人,收剑吧。”
说罢,钟濯含从他身侧擦身而过,带过的冷风冰凉着他的脸,也寒透了他的心。
断剑一点一点垂落,最终抵在了地面,支撑着他沉重颓然的身躯。
*
天已经亮了,曙光透过层层朦胧的薄纱,来到了承明殿的龙床上。
这个不安稳的夜晚终于过去了。
阿阮睁开眼,发现钟景宸的手仍然环在她腰上,他这一晚睡得不太安稳,不时呓语,直到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此刻他的额头正抵在她的脖颈处,烧早已退去,带着温度的鼻息正一下下拂在她的锁骨处。
阿阮不由地垂眸看着这个愈发漂亮的少年。浓眉下,长长的黑色睫羽安静地覆着,一夜的折腾,让他本就白皙的脸透出一丝病态的苍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他的五官轮廓都较过去更清晰了一些。
不管他如何长大,此刻在她的怀里,他安睡得像个孩子,而他的身体又在不断提醒阿阮——他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他躬曲的脊背。
拂在她锁骨处有节奏的呼吸忽然停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阿阮道。
他似乎还未清醒过来,呆了一会儿,松开阿阮,仰面靠在枕头上,一只手掌覆住眼睛,长长舒了口气。
就这样躺了片刻之后,他才又睁开了眼睛,比方才清醒了一些。
“阿阮怎会在此?”
他转头看向阿阮,似乎有些惊讶于俩人竟在同一张床上,自己还是以那样的姿势。
他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有些许淡淡的红晕。
“皇上不记得昨夜的事情了么?昨夜皇上高烧不退……”阿阮看向他。
“昨夜?”他轻皱眉头,低眸沉思,“昨夜……”
突然,一道光从脑海中闪过,像一道火焰点燃他的全身,昨夜那些画面纷纷浮出脑海。看着眼前就跟他在一张床上的阿阮,他顿时感到又羞又愧,脸颊霎时烧起来。
昨夜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而此刻他的头感到一阵阵闷疼——
恰如喝醉了酒那般,自己昨夜怎么就……怎么就!他怎么就做出那样的事来!像被夺取了魂魄一般,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也许真是喝醉了——
他痛苦又羞愧地捂住脸,转身背对着阿阮——眼下是无处可避了。
许久,他才开口:“朕……朕……朕昨夜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就……朕对不起阿阮……朕……朕知错了!”
他把脸捂得更紧了,不敢去看阿阮。
看着他这样子,阿阮不由得一阵心痛,她起身靠近他,安抚着他的肩头道:“皇上无需自责……”
“阿阮……”他终于肯看她,眼圈有些发红。
“皇上不是说过……“她顿了顿,低下头,“我们本就是夫妻嘛……”
虽然她最后一句声音很小,但钟景宸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他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不过,他不敢再多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