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刺耳的长叫,那野猪吃了剧痛,发怒地将九寸多长的獠牙对着钟景宸一拱,正中他的肋骨。
钟景宸“啊”了一声,被顶得翻了两圈,他捂着剧痛的胸口,看着再次进攻的野猪,放大了瞳孔,随即闭紧了双眼……
仿佛一阵微微的清风从脸颊掠过——时间切切实实是在走着的,可他却没有遭到想象中的猛烈撞击与剧痛。
他睁开眼,随即那畜生发出一声闷哼,倒在了他面前,它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宽刃长刀,一刀封喉,热血喷涌。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萧雪菡再也坐不住了,当即下了搜寻令。钟濯含派了一众骑兵,亲自率领着进了林区。
廖叶扶着此前摔伤的右腿,来到钟景宸身边,他受了重伤又受到惊吓,已经昏迷了过去。廖叶检查了他的伤势,虽严重,但还不致命,需尽快就医。
一看周围,小皇帝骑的白驹不知到了何处,他吹了几声口哨,不一会儿,那白驹便穿过草丛走出来。这白驹是经训练过的,能听懂哨声。
他将小皇帝抱上马背安置好,拔出插紧在野猪身上的长刀,牵着马走出深林。
走了不一会儿,便听到传来呼喊的声音,是有人来搜救了。他嘴里回应着,脚下加快了速度,无奈腿受了伤,只得一瘸一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钟濯含带领着搜救的人马压进林区,与他一道来的还有丞相尚廷之派来的人,一大队人马正全力搜寻着小皇帝。
不久,牵着白驹、跛着腿的廖叶,还有马背上耷拉着的小皇帝,正向这边过来。
“皇上——”众人纷纷下马。
钟濯含见此,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他下马来,疾步走到白驹前,顿了顿,从马背上抱下小皇帝——还有温度。
众人纷纷下跪。
随行的太医忙上前来查看。
“太医,皇上怎样了?”钟濯含问道。
一番检查后,太医道:“皇上伤势严重,需得尽快回宫医治。”
“速速回宫!皇上若有半分不测,本王让你们太医院陪葬!还有你们今天所有随行的人!”
他说完,目光落到了廖叶身上,看到他手上提着的带有血迹的长刀,他心下已然明白,只狠狠瞪了廖叶一眼。
廖叶低下头,默默跟在后面。
因钟景宸伤势太重,又怕惊动了太皇太后,便先留在广林苑的别宫中医治,又从皇宫中秘密调出一众太医,对内对外都只称皇上是染了风寒。
而纸里包不住火,两天后,消息终是传到了内廷,太皇太后听到后,大惊失色,连夜赶到广林苑。
*
钟景宸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着。从衣襟缝中,可以看到包扎伤口的白纱。
“啊……怎么会这样啊!景宸啊我的景宸……”太皇太后坐在床榻前揉着胸口痛哭。
此时此刻的情形,将她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八年前的那一天。
她已逐渐衰老,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唯独那一天的记忆,那么清晰,仿佛就在昨天,永不能忘却。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想那件事,可脑子里还是不住地浮现出她那早逝的儿子,他就那样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失去呼吸……
“景宸啊!你让祖母怎么办啊……”她痛苦地摇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母后,母后!您别这样……”萧雪菡擦着眼泪来扶着她。
“这是不中用了啊!”
“母后……”萧雪菡用锦帕擦着她皱纹深壑的脸上纵横的泪水,“太医说了,景宸的伤虽有些重,却还不至威胁到性命,再将养几个月,就可平安无事了。”
“那怎么还是这般光景?”太皇太后颤抖着手指着躺在床上闭目不醒的钟景宸。
“回禀太皇太后,皇上乃是受惊吓过度,才致昏迷不醒,微臣已为皇上开方调理,不久后皇上便会醒来。”
听太医这么说,她的心才略微安定了一些。
“是呀母后,今儿早晨景宸还醒过来了呢,许是伤得有些重,恢复需要耗费体力。”萧雪菡宽慰道,“母后身体本就病着,这一晚上的折腾也累了,不如我先陪您去休息,也好让景宸安心养伤呐。”
“嗯……”太皇太后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太皇太后……”阿阮此时站出来,微红的眼睛有些浮肿,“阿阮想留下来照顾皇上。”
“也好,景宸这样终究不能叫人放心,有你在,哀家就可放心大半了。”
阿阮点头,送着众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