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皇上,您不是、不是‘病了’嘛!”
“啊对对对,差点儿忘了,朕病了。”他赶紧躺回榻上,让佩吉拿来一床薄被盖在身上,佯装闭目。
不一会儿,便听到殿外传来廖叶的声音:“虞姑娘,皇上正在殿中休养。”
阿阮进来,见钟景宸躺在软榻上,便道:“皇上不是病了嘛,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回虞姑娘,皇上今晨醒来便感不适,可咱皇上勤奋,硬要坚持去弘明殿上早课,谁知道,起来后更难受了。”一旁的佩吉担心地说。
钟景宸闭着眼睛,差点笑了出来,心想:这小子可真会说。
“阿阮……”他微微睁开眼睛,面上仍装作痛苦的模样,“朕感觉好难受……”
“我看看。”阿阮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她的手纤细而温热,钟景宸的双颊倏地烧了起来。
“咦?不烫啊。”阿阮收回手。
“哎呀,姑娘还说不烫呢,您看,皇上这脸都烧红了。”小顺子在一旁点火道,“指不定是前些日子刻苦学习留下的内伤。”
“是嘛,那得赶快叫太医才是。”
“诶不用不用!”钟景宸一听要叫太医,忙直起身拉住阿阮的袖子,“朕、朕休息一下下就好了。”
“皇上……真的没问题吗?”
“没、没问题。”
“行吧。”阿阮扶着他躺下,又拢了拢他身上盖着的锦被。
没想到,这一拢,却意外摸到了他方才慌忙中丢在榻上的还未吃完的半个橘子,转眼又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箭。
钟景宸:“……”
“……”阿阮摸出那半个橘子举在他面前,“看来皇上病中胃口倒还不错。”
“这……唔……太医说,多吃水果有助疾病恢复嘛。”钟景宸摸摸鼻子。
“好啦。”阿阮面色沉下来,“说吧,皇上为什么不去上课。”
“朕不是说了嘛……”
阿阮严肃地瞪了他一眼,钟景宸随即咽下了后面的话……
“皇上若总是这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阿阮摇头。
“用不了多久,朕就能长得和廖叶一样高了。”
“若是心里总像个小孩一样,如此任性妄为,长再高又有什么用?”
他垂着凤眼,嘟着嘴唇不说话,像小时候跟阿阮赌气一样。
“你们先下去吧。”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皇上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为什么要假装生病不去上课?”
他沉默了一会儿,撇撇嘴道:“朕不喜欢那个什么‘忧愁’。”
“‘忧愁’?是新来的老师吧?皇上与他无怨无仇,才刚接触一天,怎的就不喜欢了?”
“反正就是不喜欢。”钟景宸目光落在地上,“原先的刘太傅好好的,怎么就要换。”
“那皇上究竟是不喜欢这个新老师,还是不喜欢王爷给皇上换新老师?”阿阮看着他。
“都不喜欢。”他别过脸去。
“皇上如果是不喜欢新老师,那么皇上应该知道‘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他总是该有值得学习的,再说了,我听闻这人过去是状元,想来学识肯定不差;如果皇上不喜欢的是换老师这件事……”
钟景宸抬起头来。
“那么皇上更要勤奋学习才是。”
“为什么?”
“对于这天下来说,皇上才是一国之君,皇上现在如果不学习,又如何成为一国之君,治理天下?”阿阮看着他的眼睛。
“可是……”他又垂下眼,“这天下,更像是皇叔的天下。在大臣们眼里,朕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罢了。”
“也许……皇叔也不想让朕好好学习治国理政吧。”他又继续说道。
“嘘——”阿阮忙示意他小声。
这话一出,惊讶的倒是阿阮,她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已经有如此揣度。惊讶之余,又有些心疼。在民间,本应是总角之年,无忧无虑,而他却过早地承受了这王冕。
“不管那些大臣怎么看,皇上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对吧?”阿阮坐近轻轻揽了揽他的肩膀。
“嗯。”他点头。
“皇上今后切切不可妄自菲薄,要记住,皇上是先帝唯一的皇子,是天选之子,一定会成为万世明君!”
“阿阮……”他抬头看着她,眼里有些闪烁。
“朕真应该封你个大学士,也来做朕的老师。”他脸上终于笑了,眼泪却是流了下来。
“那好,不过当我的学生可不许哭啊。”阿阮笑着拭去他脸颊的泪水。
“嗯!”他忙用袖子擦着眼睛。
“诶——别这样!”
阿阮见他如此孩子气,便递上手中的绸绢,“用这个,哪有一国之君撩起袖子就擦鼻涕的?”
钟景宸不好意思地低头抿嘴笑笑,接过手绢。
“不行,朕要收回方才的话。”他突然说道。
“嗯?”
他顿了下,“朕不能封阿阮为大学士。”
“为什么?皇上嫌我学识不够呀?”阿阮扬扬眉道。
“那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