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五条悟,是百鬼夜行失败、夏油大人身死的时候。他默不作声地把夏油大人的遗体留给了我们。仿佛没发现我们一样,对着空气嘱咐了几句,就主动站起身离开了。
如果夏油大人还活着,看见五条悟主动避让,我会觉得很开心。他总算有了点自知之明,知道谁才是对夏油大人来说最重要的人。可是夏油大人死了。我的心里就只剩下了痛苦。这些斤斤计较的小心思,此刻却突然变得不再重要。我知道夏油大人不会后悔死在五条悟的手上,因此我不恨五条悟,但我却没办法不埋怨他。所以出了问题,我也没办法像夏油大人曾叮嘱的那样,去找五条悟求助。
最后一次见到五条悟,是在我们决心找宿傩杀羂索之前。当时我和美美子早已成为帮羂索杀人的傀儡,我相信咒术师那边从百鬼夜行起也早就有了我们两个人的通缉令。
那天我和美美子最后一次来到一家夏油大人带着我们吃泡芙的餐厅,却意外在排队时遇到了恰巧也来到这家店的五条悟。我们看到他时十分地紧张,生怕他会动手杀了我们。但五条悟的表情却丝毫未变,目不斜视,冷淡得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们。只有在我们匆匆拿着泡芙盒子准备离开时,才说了句:“别总在外面乱跑。你们的家人都不管管你们么?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思绪回笼,我有些复杂地看向面前那只正歪着头盯着我的大白猫:“别装了。你是五条悟对吧?虽然这世界上可能没有这么玄幻的事情,但那样的眼神,和那样的感觉……我是不会认错的。”
白猫依旧没有承认。它收回看向我的视线,低下头舔起了爪爪,仿佛听不懂我的问题。
可我却陷入了沉思。
我曾一度以为我的重生是一场梦,亦或是我临死前脑中浮现的自我安慰的幻象。可梦中的夏油大人却告诉我,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拦下了我见到羂索后一时冲动的复仇,却又消失不见,只留下几句让我不解的话语,和一段我不太记得了的梦境。
现在我又遇到了变成了猫的五条悟,他应该是前世的那个。冥冥之中,这几条神秘的线都交织在了我身上。这让我不禁开始怀疑,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带着记忆重回到五岁?又是谁……为我的重生付出了代价?
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道温热的鼻息突然打在我的头顶,紧接着身后的衣领一紧,我的脚尖瞬间腾空,这才发现身前的白猫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极其巨大。它叼起我的衣领,把我四肢悬空地吊在空中。
“放开啦!我又不是小猫!”我试图踢打它,但晃晃悠悠的四肢实在用不上力,反倒是我的头顶被它用前爪肉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仿佛是在警告我要听话。
在我的挣扎中,它带着我一跃而起,迈着轻盈的步伐在空中不断跳跃着。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五条家别苑的上空。
降落的时候,我偶然间瞥到猫咪的背部,微微愣了愣。等一下!这只猫是不是有两条巨大的白色尾巴?只不过还没等我看清,这只猫就已经把我扔在了我和美美子的寝室的院子里。它没有惊动任何人,巨大的身影也迅速缩小,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只有眼睛颜色比其他白猫好看的普通猫咪。
啧,其实也不普通。一看就是只娇生惯养的品种猫。
它好像在等我回自己的房间。
我试探性地向前迈步。发现它并没有跟过来,只是懒洋洋地坐在原地打了个哈欠,看到我在看它,又转头朝我投来戏谑的目光。
于是我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地警告它:“不管你是不是前世我认识的那个五条悟,也不管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都请你不要来插手我们这一世的生活。我会保护好夏油大人和美美子的,不需要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来破坏我们的幸福生活。”
它低下头舔了舔自己胸前的绒毛,依旧是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样子。但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突然扑向我,沙袋一般沉重的重量让我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在我惊呼出口之前,一只巨大的白色猫猫头蹭了蹭我的脸颊,紧接着,那只猫愉悦地咧开嘴,照着我的侧脸咬了大一口。
我吓得急忙闭上眼睛,用手臂尽可能地护住脸,祈祷自己不要被毁容。然而下一秒,脸侧传来的却不是撕裂的疼痛,而是像被人用蘸着水的小刷子轻轻涮了一下,酥酥麻麻的,就像是恶作剧。
睁开眼,那只猫正蹲在我上方,好整以暇地盯着我。又来了,那种像看不懂事的幼崽般既包容又促狭的目光。它以为我忘了么?它刚刚几爪子就撕碎了一个高等级的诅咒!明明是只既凶悍又残忍的野兽,装出这样一副单纯无辜的表情是在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