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坐着地铁回咒术高专的一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期间我曾想向他认错,但看着他投向别处的漠然目光和不自觉抿起的唇,我便下意识地把刚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下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攥住我手腕的手握得很紧,甚至有些发疼。可我并没提醒他,就像他也没问我任何问题一样。
等下了地铁,回到了咒术高专,也还是如此。
也许是因为刚刚的百鬼夜行,那些本来已经离去的咒术协会人员又折返了回来。夏油大人越过那些人,一言不发地拽着我走向等在校门口的五条悟,动作生硬地把我推到五条悟面前,然后转向那些等着他的调查员,示意那些咒术协会的人和他换个地方详谈。
五条悟嘴里含着根棒棒糖,看了看和那群人一起走远的夏油大人,又低头看了看我:“哇哦,我还是第一次见杰这么生气。”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才会连累夏油大人被咒术协会的人叫过去问话。泪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盈满了我的眼眶,让我看不清五条悟是否在幸灾乐祸。
其实我只是想悄悄地消失而已。因为不想看到夏油大人厌恶的表情,却反而弄巧成拙地让他讨厌了。
“原来你知道他很担心你啊。”五条悟蹲下身,摘下墨镜,用那双绚丽的蓝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他用舌尖灵巧地将口中的棒棒糖转了个圈,然后用后磨牙直接嚼碎吞下,就像在吃一块嘎嘣脆的薯片,“那为什么还要跑?”
我别过头,不想在五条悟面前露出软弱的表情。可我的眼泪却不听话,止不住地受地心引力吸引源源不断地落下。
“好了好了,别哭了。”迎接我的却不是五条悟的嘲笑,而是他温热的手背。他替我擦干眼泪,耐心地说:“去好好道个歉。杰不会生你的气的。下次别再这么做了。”见我还是止不住抽泣,五条悟站起身,岔开了话题:“话说,那女孩儿救起来了哦,还意外觉醒了术式。虽然看上去挺吓人的,不过倒与她的特殊体质蛮配的。要去看看么?”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五条悟没给我拒绝的选项。他向我伸出了手。
我抽噎着把手搭在他温热的掌心,跟着五条悟向校医室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并不快,脚步十分悠闲,甚至还不忘低头恐吓我:“眼睛要肿了哦。菜菜子现在就像只脏脏丑丑的小花猫,一会儿要被其他的小朋友笑话啦。”
我连忙强行止住哭泣。一边仰头看天,努力将眼眶中即将溢出的眼泪憋回去,一边报复性地揪住五条悟校服外套的衣摆,把脸贴了上去,来擦除脸上的各种灰尘和水迹。
天空碧蓝如洗,就像五条悟的眼睛。
我低下头,再次用五条悟的衣角蹭了蹭自己眼中的泪水,抬头时才发觉,之前看到的并不是我的错觉——那双如天空般通透的蓝眼睛正在墨镜上方安静地注视着我。
当我与五条悟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他咧了咧嘴,对我露出了个小孩子抢到糖般得意的笑容:“哦,我今天穿的是杰的外套。”
他故意的!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祈本里香安静地躺在咒术高专的校医室内,表情安详。除了她穿着一身浸满血渍的衣服、以及脸色有些苍白外,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正常。
乙骨忧太睡在她隔壁的床上,紧锁着眉头,像被困于梦魇之中,抱着腿蜷成一团,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他的眼皮一直不安地颤动着,额头也一直不停地流着冷汗,看起来甚至比祈本里香更像这场车祸的受害者。
高专的校医站在两个人的床位中间,尽职尽责地查看着两个人的心率状态。家入硝子懒洋洋地靠在窗边,一副无聊到想抽烟却不得不留下学习和围观的摆烂模样。美美子则像那个校医的小跟班。戴着顶一次性无菌帽,蹦蹦跳跳地跟在那个校医身后,帮她举着病历本,仿佛自己也是这场救死扶伤的关键人物。
“找到了?”家入硝子看到我们后,仿佛并不意外。她甚至不厚道地笑了,“一物降一物。歌姬说她看到夏油的表情时,简直要开心死了。”
美美子也注意到了我们。她立刻抱着病历向我们跑来,并十分担心地问我:“菜菜子,你怎么又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