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是少有的例外,师尊给予他的剑总是被他随意地放入万宝囊中,半把个月都不一定能出来透透风。
司寇鸾却没心情欣赏地上的美景,好看的眉眼当中写着烦闷。
一种不安萦绕他心头,可是细细追究,他却不知道这种心悸从何处而来,似乎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连带着“流霜汀白”也跟着紧绷,一动不动。
“喂,小白狐。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睡得好好的碎碧灵狐被他揪着脖子后的软肉揪醒,白狐不满地瞪着清黎仙君:“没有!是你说的,我只是一个元婴期。”
司寇鸾本想和他讨论一番,却预感到什么,本能地停住脚步,广袖一挥,白狐被收入了万宝囊。
他左手捏着九色天珠,右手握住蓝白金毛笔,紧紧不放,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知不觉中他的身边没有了那群叽叽喳喳的修真界少年,天空也逐渐变得暗沉。
司寇鸾似有所感,眼神望着某个方向。一道黑影越走越近,而天空终于完全暗淡,漫天星辰开始一颗一颗地显现,没多久便布满整个夜空。
这是他无比熟悉的也是刚刚使用过的风月星辰诀!而且此决能够练至大成的,除了他,他的师尊和云雾仙阁那几位白发苍苍胡须潦草的长老,就只有……
司寇鸾呼吸急促,他的身子在微微抽搐,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眸里映出男子的倒影。那位的长发随意的用墨玉簪子斜插着,留下几缕散落在肩上。
景星灼的身影无风却摇曳着,那奇异的黑色长袍微微滑落,现出里面那繁复的诡异的暗金花纹,像幽魂一般,令人畏惧。
他的嘴唇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冷冽且虚伪,热炙且淡漠,唤人心悸。
司寇鸾握紧流霜汀白,抬手在空中不断地写写画画,一道一道的金色符文接踵而至,满天的符文虚影朝着黑衣男子飞去,可还没接触到,就已然破碎。
他的咒符不起作用……“流霜汀白”是神器,它写出的咒符,那么多……竟然没有一个起作用……
他还没想到自己该怎么办,景星灼早已停在距离他不到两米远的位置,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一把长剑已然抵住了白衣青年的脖颈,白皙的凸起处瞬间渗出猩红的血珠。
魔尊轻叹一声,犹如傍晚山风劲吹,吟唱着悲哀的挽歌,犹如雪崩轰然,漠视着逃亡着的蝼蚁。
“小师弟,好久不见。”
司寇鸾脑子里一片浆糊,一时没想起来自己该怎么做。脑海里唯一冒出的想法是不一样。
魔尊亲临时的感觉与那个分身完全不一样,也可以说,到了景星灼这个层次,他本身就是下三天魔界意识的体现,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周遭的一切。
那个伪装气息的法器也就只能是地阶了。
司寇鸾无奈笑笑,眼底闪过一丝恐怖和绝望,他哑笑着:“师兄,好久不见。”
景星灼一手执剑一手执鞘,面色如水,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幽暗难辨:“那具古老仙人在你那里吗?”
司寇鸾本想摇摇头,可他与前师兄实力相差悬殊,被对方的气息压制着喘不过气,他的脖颈被剑抵着,稍微一动就会流更多的血,他也明白那具古老仙人对仙界的重要。他不敢赌,不敢赌锋渊仙尊他老人家能否在景星灼的追击下带着东西脱身离去。
他抬头,目光从注视着那把通体黑色、浑然天际的神剑移开,逐渐转向望向黑衣男子那阴暗深沉的脸庞,多情的桃花眼水光潋滟,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这把剑还是师尊帮你找的。”
湛卢剑,上古神剑之一,传闻剑之成也,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它曾经就像上天的眼睛,目光深邃,明察秋毫,注视着君王诸侯的一举一动,后来白衣苍狗,人间改朝换代,神剑也落入青霜剑阁的藏宝阁。
而他们的师尊瑾瑜神君为了给景星灼换得此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云雾仙阁不仅失去了一件准神器,同样再也没有了头次招收弟子的资格。
后来景星灼背恩忘义堕仙入魔,本为天下第一仁道之剑的湛卢却也跟着一起坠入魔界,世间便多了把大名鼎鼎的魔剑。
司寇鸾在心中苦笑,师尊,你看见了吗?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
剑刃上闪着幽光,景星灼看着青年清亮的眼睛,还是选择放下,剑刃划过他们站立的那道看不见的结界。
司寇鸾身体猛然前倾,左手捂住那滴血的伤口,血液从指缝里渗出,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魔尊。
……为什么?
可景星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静静转身:“小师弟,我不可能总是放过你。这是最后一次了。”
男子的身影仿佛与两年前刚刚入魔的师兄重合到一起,那时的他还没有成为芜曜魔尊。
那天,青年扶起被污秽与魔念反噬晕倒在地的师尊,将他交于仙侍姐姐,然后急急忙忙地冲向内门山下,他心里充满疑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景星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师尊对他不好吗?
他却看见男人身上沾满鲜血,脚踩着两具穿着云雾仙阁仙袍的长老的尸体。
男人随意踢开了一位长老的头,头沿阶而下,滚入尽头的碧幽谭当中,葬身鱼腹。
当时的景星灼也是这般剑指青年,最后却又放下了。他说:“我这次先放过你,小师弟。”
司寇鸾知道,景星灼是认真的,可他已经很努力地避开前师兄了,在没有获得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争取不再遇见
可是今天,是前师兄主动找上门的。
芜曜魔尊伸手将白衣青年额前的碎发抚于耳后,就像曾经有意无意的许多次:“下次再遇见你,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