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关系吧?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这么做。”
蔚迟野用真挚的目光看着许嫣然,女孩的眼中有被触动的波光,他绝对不会看错。
他是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的?曾经的蔚迟野显然不会。曾经的他只是个泡在学业里的书呆子,对周遭的事物几乎都没有什么感知,更不要说男女之间复杂的感情。
当下,许嫣然的沉默便是最大的肯定,虽然没给出明确的答复,但是,不曾远离的温热身躯就是无声的赞同。
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在此刻彰显,充盈着他的胸膛。
而那之后发生的事,水到渠成。
他们制造出了和隔壁别无二致的声响。
混沌之中,他好像找回了一些曾经的感受,那般肆意,那般畅快。他已经找不到那把陪伴他许久的剑,它遗落在那个虚拟的世界中,或许永远不会再回到他的手中。
耳旁再也不会听到惊恐的、濒临死亡的、令人毛发耸立的叫喊,相反,现在在耳边流连的,是女孩柔情的、示弱一般的、气绝似的呻|吟。
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不知道,但是她看上去快死了。
一种可以掌控她生命的错觉在心里蒸腾,这让他困惑。他有这样的权利吗?
那之后的突然某一刻,他被抛上了天空。
或许就是西方人常讲的天堂,这里什么都很美好,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大脑不断传达着快乐的指令,好像这天下没有什么做不成的事,每个梦想都将被顺利地实现。
而后,他慢慢坠了下来,快乐的感觉依然残存,只是没有最初那么强烈。大脑似乎想要维系住这种“什么都能做到”的膨胀之感,而使他的身体遁入了一种静默的模式,他突然对现实感到有些漠然,暂时不想回到那之中去。
他不知道女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回过神时,浴室的水声已经响起来了。
先是她洗澡,再是他洗澡,他们又重复了一遍刚进入房间时的工序。
热气腾腾的浴室中,蔚迟野仰头,让温热的水流浇灌全身。
后知后觉,他的脑袋开始转动起来。
他们居然真的做到了这一步。
只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他们就完成了其他情侣可能需要很久才会历经的过程。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但是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在自己内心问道。
反正他们永远都会在一起,而这些事情,早晚都会发生,早一些晚一些,对他们注定绑定终身的关系都没什么影响。
许嫣然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出现了一瞬间,但很快被他忽略过去了。他知道这有点不对劲,但他就是懒得去想。
蔚迟野将这归咎于兴奋之后的倦怠,如果换个时间,他会愿意去思考,会关心她怎么想,而不会这么漠不关心,不会把她当成一个不需要有什么想法的、只需要跟在自己身后的、需要被保护的、与他身份地位并不平等的……某种东西来看待。
他长叹了一声,清洗一通过后,裹上浴巾离开了浴室,站在镜子前,拿起一旁的风筒,想要吹干自己的头发。
嗡鸣声响起来,布满了雾气的玻璃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就像是拉开帷幕一般,他在镜子里的倒影渐渐浮现。
蔚迟野的目光逐渐不再那么散漫,眉目微微蹙紧了起来。
……又是他,他又来了。
镜子里的人与他面对面站着,长发是散乱的,鲜少地,那人灰色的眸子没有与他对视,视线垂落在一旁,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蔚迟野有些不耐烦地盯着对方,目光向刺刀一样刺去。
“回去吧。”镜子里的人说。他朝镜面靠近,外衣上的银色挂坠随着动作而摇晃。回去吧,他又说了一遍,唇上挂着一丝凌乱的发,衬衫的扣子只系了两个,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眼中也有种哀伤,十分深沉、浓郁。
蔚迟野皱着眉,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他的右臂一阵巨痛,像是有无数针扎一般。他嘶了一声,猛然丢掉了手中的吹风机,它掉在洗手池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怎么了?!”许嫣然听到了巨响,小跑了过来,目光忧虑地盯着蔚迟野。
肩膀只是阵痛了片刻,转瞬就好了。回忆了一番,怎么想都是白天在游乐场的测力机那时使用蛮力的苦果,到现在居然还会作痛。
“没事。”他说,拔下吹风机的电源,“吓到你了吧。”
“有点。”她说,“但是你没事就好。”
“不吹头发了,就这么睡觉吧。”蔚迟野有些郁闷地说道。他看了眼镜子,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徒留自己裹着浴巾的身影。
两人回到了卧室。许嫣然爬回床上,钻进被窝里,向蔚迟野问道:“你刚才说要回去?”
蔚迟野眨了眨眼睛,看着许嫣然,“你听到了?”
“你要回家了吗?”女孩盯着男孩,眼里有些不舍,还有些被遗弃的可怜。
蔚迟野顿时有些混乱。他不想让女孩误会,于是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明天早上再回去。”
“哦。”许嫣然的表情轻松了下来,像是不再为什么而担忧。
蔚迟野靠在床头上,捋了一把自己还有些潮湿的头发。
刚才,那句“回去吧”,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不是脑海里的幻觉?
可对方不是杜光欧吗?是那个有别于自己的人。那人理应是一个自导自演的幻影,一个纠缠着自己的往日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