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说,如果谁表现得非常好,就会有人来宣布,“这是一个能力非凡之人,不应该如此死去,应该珍惜他的能力,将他重用。他已经通过浴血奋战证明了自身的价值,赎清了曾经的罪孽”——不,不存在这样的环节。进入“不尽死斗”的人只有一个结果,这从创立绝生幕这个比赛之初就从来没有变过。
姜昆维把他投入这个赛事,与对他判决死刑无异。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有答应他。
可是闻人佐要怎么答应,一想到摄文王和当年刺杀了先王的闵派有所勾结,他就无法对这件事视而不见。
到现在为止,姜昆维还没有承认什么,闻人佐也不愿妄断自己发誓效忠之人和当年的惨剧有任何关联,可事实摆在这里,摄文王的王后是闵派的人,王迎娶她是在四年之前,就在惨剧发生的一年后,两件事离得太近,很难否定它们没有关联。
一阵脚步声传来,切断了闻人佐的思绪。
那声音带着沉闷的回音,由此,闻人推断自己应该是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似乎有几个人在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听见人们的交谈声,而那其中一个声线,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姜昆维。
“把牢笼打开。”摄文王下令道,“这完全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你们是怎么办事的,人要是在里面憋死了怎么办?”
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回答他,“陛下,这个笼子不是密闭的,它是透气……”
一阵惨叫传来,然后是倒地的声音,即便看不见外面的景象,闻人佐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要的不是狡辩,是让你们把笼子打开,明白吗?”姜昆维的声音有些不悦。
回应摄文王的人换了一个,“是、是,陛下。”
有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闻人佐抬起头,盯着那个声响传来的方向。
一丝光线透进来,他眯起眼睛。眼前的黑暗驱散了,阵阵金属的碰撞声传来,有人把牢笼打开了。
他渐渐能看清自己身处什么东西之中,这是一个困兽用的牢笼,四面都是铁皮,自己的手脚上拴着锁链,连接在牢笼的四周。
姜昆维走到了门前,看到了里面的闻人佐,“看来你状态还不错,大元帅。”
“陛下……”闻人佐说道,想问当年的惨剧究竟和对方有没有关系,可甫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线是如何的沙哑、破碎,因为很多天没说话,当下几乎发不出什么健全的声音来。
姜昆维挥手遣散了周围的人,然后在牢笼边上坐下来,就像是在唠家常一样,轻松地和大元帅攀谈了起来,“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这可能就是命运一类的东西吧。”
“您到底和五年前的惨剧有没有关系?”闻人佐还是用他嘶哑的嗓音直接问了出来。
起先,姜昆维没什么反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肩开始耸动,嘴根越咧越开,他在笑,几乎按捺不住。那张嘴巴仿佛一个裂口,每动一下,就有鲜血从中溢出,他变成了一个揭开鲜血帷幕的讲述者,“闻人啊,我正直的、固执的闻人,上一世,你也是这样,拆穿了我的意图,让那场自导自演的惨剧功亏一篑。你知道丝黛拉在我身上留下的伤有多疼吗?为了瞒过你们的眼睛,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听完这些,闻人佐整个人都凝固了。
刨去那些听不懂的部分,闻人佐只记住了一句话。
摄文王说,那场惨剧是他自导自演的。
他就这么承认了。
“为什么……”闻人佐难以置信地盯着姜昆维。
是不是他理解错了,又或者,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五年前惨剧上死去的,可是对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人做出这种……
“所以这些年,我对你还挺过意不去的。”姜昆维说道,脸上却没有多少歉意,“所有人都以为是你的问题。你先是用自己的亲卫顶替了老爹的护卫,又去取那个什么蜡烛耽误时间,他们都怀疑是你暗中蓄谋……”
姜昆维笑容依旧,眉目却是狰狞,“……而不知道是我在护卫的伙食中做了手脚,又提前把蜡烛都剪断了,导致它烧不了多久。”
闻人佐脸色煞白地看着眼前的人,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
他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也几乎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眨过眼。巨大的震惊镇住了他,让他一时什么反应也没有。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男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也就是说,五年前,他用自己的亲卫顶替先王的护卫,以及后来亲自去取那彩色的蜡烛,导致他没能来得及在刺客出现前回到居室……这一切都是姜昆维的设计。
这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了一段本该深藏的真相,而自己之所以会听到这些,姜昆维之所以会告诉他这些,是因为他们彼此双方都知道,大元帅活不长了。
闻人佐只听心里一个声音在反问: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这些年究竟是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