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莉莉赞成道:“是啊,光欧,你身上有伤还没好,不要太着急了。我理解你非常想做些什么,但是欲速则不达,我们慢慢来,好吗?”
其实,董莉莉说得对。
经历了这一切,从自己上了大迁徙的名单开始,到兄长的死,到被贬斥到琉城,到进攻王城,到得知一切,再到失去一切……他需要时间整理心情。
但是,他不能和他们一起去做这件事。他不知道黎礼会不会派来追兵,他不知道噩梦会不会在哪天突然降临。
拥有回溯力的自己,就算想要理清思绪,如野兽般舔舐伤口,也必须找一个孤僻的、无人的地方,孤独地等待自我复原。
杜光欧摇头,坚定地说道:“不要劝我,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董莉莉道:“我不同意!”
大家伙开始七嘴八舌地劝他,但是,杜光欧充耳不闻,丝毫不受一点动摇。
这时候,一个稚嫩地声音传来,那是白祁在说话,“可是,杜叔叔,爸爸让我一直跟着你。”
克拉娜拉住白祁,似乎是不愿让他随便说话,“小祁……”
杜光欧听到白祁的声音,眉头皱起道道深沟,他对白祁道:“小祁,你不能跟着我。”
白祁不理解,“为什么?”
无论多少遍,他都会重复,直到这句话真正被所有人理解,“因为在我身边很危险。”
“可是……”白祁刚要说话,却被克拉娜拉了一把,女人似乎并不想让儿子继续说下去。但是,孩子好像没能领悟母亲的意思,朝杜光欧继续说,“可是,爸爸说,你很特别。”
“……”杜光欧不置可否。
“他说,你很重要,所以,无论你去哪,做什么,都不可以让你一个人。”白祁说道。他用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杜光欧,或许,男孩并不能理解那话语中的含义,只是复述着自己父亲曾说过的话,“爸爸说,要是让杜叔叔一个人待着,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的话,我们都会……会……”
白祁说到一半,像是卡壳了,想不起来下面应该怎么说,他转过头去,看向他一声不吭的母亲,朝她问道:“妈妈,那句话,爸爸是怎么跟我们说的来着?”
克拉娜沉默了一会,她闭上眼睛,像是放弃了某种坚持,说道:“‘在他无法醒来的某个黑夜里,我们也将永远沉眠’。”
白祁笑了起来,未能听出那句话中的无奈,“对,爸爸是这么说的。”
杜光欧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知道白熠是什么意思。
白熠清楚回溯力的限制,他也作出过假设。如果说,杜光欧某次身陷一个没有未来的绝境,无法挣脱,也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可是,回溯力还在不停地发动,持续将他带回某个无望的节点,周而复始,永不停歇,那么,整个世界也将因此而停滞不前。时间被困于当下,那之后什么也不会有,什么都不会发生,历史到此为止,生命也是同样,无论是时间、空间、未来,都将是空白。
曾经,杜光欧并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经历了不久前宴会厅中与黎礼的枪手对决那一晚,他不得不信。
即便是有沃风那样的内卫在身侧,他也无法逃出宴会厅,那次,他真的无限接近于白熠所说的困局。
白熠非常忌惮回溯力,他亲口说过,他厌恶它。可是,他也是最了解它的人之一,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可能,充当杜光欧身边的“替死者”,让概念中绝境不要降临,不惜将自己困在局中,无从生还。
或许,在白熠的眼中,一两条生命——哪怕是他自己的——与整个世界停滞不前的浩劫相比,算不上什么。甚至,不惜在自己身陨之后,还要派儿子继续留在杜光欧的身边。
那个从小泡在药罐子里、失却了常人感情的男人,做得出这种事来。
但是,也正因为他无情,他也再难理解,有些时候,人无法站在大局观,去理性地待事。
一如杜光欧当下,他虽然能理解白熠所说的绝境,也深知世界停滞的悚然,但是,仅仅是因为这样,就要白祁待在他身边,要那些他在乎的人待在他身边,他不能接受。他不会让他面前这些人成为这份邪恶能力的食粮,永远也不会。
“不行。”杜光欧依然如此说道,他无法解释得更多,只能重复,“不行。”
“唉,要不这样吧!”葛马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杜光欧身边的石地上,一拍大腿,说道,“贵人,我跟你走,就我一个!我想为光遗报仇,这点上,咱们俩目标肯定是一致的,为此我什么都会帮你!咱们一起行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