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仿佛冲城的号令,激起一阵令人浑身发麻的震颤。
在全军出击之前,黎梦来到了杜光欧的身侧,她握了握他的手,小声地向他嘱咐,“哥哥,记住,把父亲的权杖带出来,这是你最终的目的,也是结束这场战争的关键。”
众人归位,将军下令突袭,士兵高呼胜利,涌出了他们藏身的黄守之森。远处,那座立于盆地中的富饶城池,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为首的鹿骑兵向城门冲去,南门越来越近,在奔跑的过程中,他们什么念头也没有,力量在爆发,体力在枯竭,但是势头在上涨,无论身体发出怎样的信号,士兵们只有一个念头:进城!
很快,骑兵队抵达了血皑城下,与那只出城的贵族打了个照面。陈志呵斥让他们让开,贵族见来者不善,纷纷让出了道路。
杜光欧抬起仰望,发觉城墙上没有哨兵,城门口也没人把守,这有些不太寻常。但往黎梦的方向看去,只见她神色如常。杜光欧因此断定南门已经打点过了,只为了让他们毫无阻碍冲进王城。
鹿骑兵通过了城门口,面前,一条直通王成的大道出现在他们眼前,这条路杜光欧再熟悉不过,许多次远征归来,他都是在这条路上被人欢请进城。
而在这条大道的终点上,一群高起的堡垒矗立在城墙之后,那里便是王城,也是他的家。
来到这条路上,杜光欧感到一阵恍惚,他真的很久没有回来了,路两边建起了陌生的建筑,街道上空无一人,落雪覆在住宅的屋顶,将这座城市染成一片纯白。
“殿下,请勿犹疑,我们必须速速入城去!”陈志对他道。
通往王城的大道笔直、宽敞,空空荡荡,目标就在眼前。
杜光欧驱动驯鹿,让它疾驰起来,没空再等后方那些步兵,他要快速入城。
离王城越来越近了,一条街区又一条街区,一条环道接着一条环道,鹿蹄踏破大理石所铺陈的路面,将行者带回他的故乡。
马上,他们就能抵达最中心的堡垒。
快了,所有的误解都将冰消雪融,所有那些悲怨都终有报偿。
只要进到那王城中去,拿出父亲的权杖——
“殿下!!”
就在此刻,陈志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声嘶力竭。
杜光欧听到咻的一声,像利刃刺破空气,由远及近,朝他而来。
下一瞬间,他的视野一晃,有什么东西刺中他的脖子,力道之大,竟将他生生掀翻下了坐骑。
杜光欧滚落在地上,视野转了几圈,最终停在白芒的天际之上。
混乱的蹄声停在他的附近,人们围在他的身旁,遮住了他眼前那片惨淡的天空。
有士兵发出警戒的喊声,“敌袭!注意埋伏!!”
杜光欧仰躺在地,脑海里混沌一片,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是死亡的前奏。身体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意识不听他的使唤,它们在死亡面前畏惧不已。
杜光欧缓慢地朝下转头,他看到一支利箭插在自己的侧颈,它穿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也无法说话。
黎梦从战鹿上一跃而下,扯开披风,扔掉面具,杜光欧看到她双眸通红,眼里写满了对失去的恐惧,“哥哥!”
在他愈发昏暗的视野里,他看到了屋顶上潜藏的黑影,那就是刚才放箭的人。
他们遇袭了,这条路上有埋伏。可是这和黎梦说的不一样,她不是说一切都打点好了,在他们前往王城的路上不会有任何人阻截他们吗?
那到底是谁的人,复权派,还是血皑兵?
杜光欧还想说话,让他们小心,但是他发不出声来。转念一想,就算说什么,也已经没意义了。
他的能力会抹消这一切,无论是脖颈上的血洞,还是黎梦无法止住的眼泪。
不过,还好,死的人是他。
第一个被射中,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个念头,是他这次生命中最后一个想法。
……
……
……
短暂的黑暗过后,视野回到他面前。
陈志望着他,目光急切,催促道:“殿下,我们停不得,带人入城吧!”
“等等。”杜光欧抬手阻止,眉心蹙成一团,盯着通往王城的大道,“这套路上有埋伏,情况不太对劲,为什么没有居民?”
这条萧索寂寥的街道,居然和葛马形容的一样……难不成他真的没有骗人?
“……有埋伏?”陈志疑惑,看向带着面具的黎梦,“可是,您这位线人不是说,通往王城的路上不会有人阻止我们……”
“是这样的。”黎梦压着自己的声音说,扮出了一种不属于他的嗓音,“我接到的消息无疑是这样。殿下,你怎么会觉得路上有埋伏?”
不是觉得,而是看到了,还被埋伏袭击了。但这些反驳的话,他不能说。
但他们没时间,他不能解释为什么他知道,也没时间再想其他说辞了,只能将他经历过的事情叙述,“有弓兵埋伏在第二环道的右侧屋顶上,我们得换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