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熠对他道:“很简单。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复权派对待你的态度是中立的,只会监视你,而不会做别的。夏未信就是这样,她对你的恨都要从眼神里溢出来了,可是除了一些小打小闹以外,她又做过什么?要不是有这么一层身份製肘她,我们今天跟本走不出内城。”
杜光欧不认可,他下意识否定这个结论。
夏未信是夏潜的义姐,于情于理,他们有愧于她。她和他们作对,这件事已经让杜光欧进退两难了,现在又说她是复权派,是他自己发誓要将其背后文明也连根拔除的敌人,他怎么能接受,又该如何应对。
“仅凭这点不能肯定她就是复权派。”杜光欧道。
“是呀,熠大哥,复权派在血皑城掀起腥风血雨,而夏潜就生活在城里,夏女士那么在乎他,怎么可能加入这个组织,那有可能间接伤害到她的义弟呀。”
“别忘了,莉莉,复权派只针对王室和贵族,至今还没听说平民受到过袭击,夏潜想必不会受到牵连。”白熠道。
杜光欧:“不是说夏未信一直都身在琉城吗?复权派是血皑城中的闹事者,她又怎么会和他们染上关系。”
“你忘了我们在什么地方了吗,光欧?”
白熠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就像是一把钥匙,咯哒一声,就撬开了蒙住杜光欧心门的那把锁。
杜光欧目光一愣,脸色唰一下地白了。
他怎么忘了,他们脚下的这个名叫琉城之地,是那个黄王一手建立的城市。
而复权派的首领,就是黄王的后代。
内城那座白塔是黄王意志的象征,也是复权派意志的象征。
而当下公然住在那座白塔里的人,身份怎么可能清白。
“或许……她只是偶然住在白塔里。”杜光欧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也许吧,其实我对她的过去并不了解。夏潜跟你们提过吗?”白熠问。
“他提过几次,说她义姐的背景非常扑朔迷离。”董莉莉道,“夏家很多年以前离开血皑时,族中并没有他义姐的身影。她是某天突然出现的,手里有夏家祖上的遗物,声称自己也是夏氏一员。她是自愿留在琉城的,而非被血皑贬斥而来。”
白熠抓住了一个字眼,“自愿?”
“夏潜是这么说的。”董莉莉道。
白熠看向烛火,目光有些凝固,“什么人,会自愿来到一片被神遗弃的大地,复兴神所毁灭的城市?”
他又转头对着杜光欧,说道:“依我看,只有归属于这片土地,爱着这片土地的人。”
“不可能的,夏女士怎么可能是复权派,那她岂不是老城主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董莉莉声音越说越小。
白熠看着两人,“与夏潜的义姐开战,你们能做到吗?”
董莉莉捂住了脸,在窗户旁边的木椅上无力地坐了下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熠看着她,面露一丝同情。他转向杜光欧,道:“我现在支持全力围攻内城,身后的忧患还是早解决为妙。你说呢?”
杜光欧此刻心知肚明,自己现在代表了整座外城,如果他同意,就表示内外城从此对立,战争避无可避。
他思量少顷,回答,“……我还需要再见她一面,才能做出决定。”
他必须去问夏未信,让她说出她所知道的关于黄王的一切,还有她态度,她的立场。在那之后,他才能决定该如何行动,才能决定……是否真的要向她发动战争。
“好吧。没想到进了内城一趟,我们的态度已经截然相反了。”白熠语气轻松,摇摇头说道,他没心没肺地笑,像是不当他们在讨论的是件多严重的事一样,“不过,你们两人要是不愿,那就依你们的意。毕竟兵权不在我手上,尤其是光欧你来了之后,陈将军都不听我的了,我想进攻内城,也驱使不动他。哎呀,还是以前的日子舒坦。”
白熠从苦大仇深的交流中解脱,率先开起了玩笑。
此时,太阳正处在高位。
几人从内城出来之后什么也没吃,肚子一阵阵发出抗议。
再探讨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于是三人结伴去食堂吃饭。这回杜光欧留了个心眼,换了身衣服,找个顶皮帽戴上,把头发全塞进去,脸遮在阴影下,这才进了食堂。而这次果然没人认出他来,他终于能安心找个角落吃饭了。
在南陆上,西边的食物资源并不丰富,除了鹿肉、牛肉,能吃的还有鸟蛋、鱼肉等等。地衣的分布广泛,但主要用作驯鹿的饲料,人们顶多用那些绿植来熬汤或泡茶,而且大面积采摘后,地皮跟死了似的,好几年都长不出点绿色的东西。
最东边的资源则丰富一些,有兔肉、野果,以及比较粗糙的麦子,但是路途遥远,大雪封路,运输不便,在西边,只有王公贵族的餐桌上能频繁见到果酱、麦类制品和酿造酒。那些东西对西部平民来说是节日大餐,更不用提这些身处偏远琉城的人,连闻闻味道的机会都没有。
公共食堂的菜谱翻来覆去都是那几种,鹿肉要么炖、要么炒,两三天就吃腻了。但是吃腻了还是得吃,因为没有别的食物。
等回到了血皑城,他们才有享受美食的条件。
为此,琉城中的每个人都在筹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