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女人是他远征队成员的家属?
这个认识一浮现在脑海,他只觉得思维僵直。
刚才他还当她是一个惹人厌的麻烦,现在,一种新的情绪冲淡了过去的看法,让他在脑海里刚想出来的不善之词灰飞烟灭。
白熠观察着阿鬼,“看你这样的反应,是我猜对了吧。”
阿鬼却在此时不说话了,她看向窗户,外面的景色有些泛青,内城的灰白建筑倒映在她眼中,她看着它们,想在回忆些什么。
杜光欧盯着这个女人,脑海里在不停地思考着。
是谁的,是哪一个成员的家属?
洛笛的?还是小玳?
没听说谁有家人在琉城,难道是远房的亲戚?
不,镇定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如果对方是队员的家属的话,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他已经预想无数遍了。
杜光欧的态度柔和下来,声音也放轻了,“远征一队的事故,是我的责任。”
阿鬼依旧看着窗外,不予理会。
杜光欧心里掂量着,在这个女人面前,光是道歉还不够。虽然突然得知对方是远征队成员家属,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但是,他还没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地。
“队员们生命的重量如今都肩负在我一人身上,我愿意做牛做马,成为别人的儿子、众人家的苦力,如果这样就能还请我欠下的一切。”他态度诚肯地道,这不需要演技,起码,在这件事上,他是认真的,“但是,我能做到的比那更多,我能给每一个家庭带去荣华富贵,并让所有子民都知道,那些家庭中失去的成员,那些远征队员们,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圣人。他们为了探明外界的未知,而奉献出了自己生命,他们开辟一条条经商之道,保障血皑的繁荣不息,他们的名字将永垂不朽,不会被世人遗忘。”
杜光欧顿了顿,说:“这一切,只有我会去做。但是,要这么做,首先,我必须拥有能够向世人宣告这一切的地位与权力。所以,我想请你协助我,这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我的队员。”
阿鬼把玩着烟斗,耐心地听完了杜光欧的这番话。
这时,离开去拿烟草的女人回来了,她为阿鬼填满了烟斗,又步态轻柔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阿鬼点上了烟,吸了一口,吐出云雾,说道:“你的花言巧语,虽然骗不了我,但的确能骗过很多人。”
“这不是花言巧语,这是我的真心实意。”杜光欧道。
阿鬼面色无波,目光低坠,盯着桌面的一角,“我始终不懂,义弟为什么死心塌跟着你,现在倒是有点头绪了。”
一旁,董莉莉抽了一口气,像是听到了什么使人震惊的话语。一直未言的她在此刻开口,声音中有无法掩拭的颤抖,“阿鬼小姐,你刚才提到了义弟,难道你是……”
阿鬼瞅了董莉莉一眼,吸了口烟,有了那股侵入肺腑的滋味抚慰,她神态散漫了些许,“阿鬼是人们后来给予我的称呼,我原名为夏未信。”
她“夏”字一出,杜光欧只听脑袋里嗡的一声。
他终于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谁。
不如说,他终于肯承认对面的人是谁。
“你是夏潜的义姐。”杜光欧脱口而出。
董莉莉曾一度猜出了她的身份,可是,因为这段关系中带着个一个“义”字,即便这两人的模样确实有相像之处,杜光欧还是一口咬死否认。
其实,他否认的原因不止如此。
如果阿鬼真是夏潜的义姐,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答应过夏潜,要帮他实现遗愿,好好待他在琉城的义姐。可是,在这个他们利益冲突的当下,面对这个看起来绝不会留任何情面与余地的女人,他要实现夏潜唯一的愿望,何其艰难。
“告诉我,杜光欧,”夏未信探出身子,靠近桌对面的人,“为什么他死了,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