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行时大多时候的心是如水般平静的,犹如沉寂了千年的湖面一般,任由外界如何的喧闹,他心湖依旧平滑如镜。
这也让他对自己的人宽容不少,只要不犯什么大事,他都可以忽略之后淡漠而过。
云栖迟勉强一笑:“今晚留宿在国师府,麻烦您了。”
他双手抵在对方肌肉紧实的肩头,然后用力一推,从对方的怀里逃了出来,瞬间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怀里骤然一空,水行时略带些不满地看了云栖迟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抬起下巴示意对方自己去看。
矮桌上铺着刚刚画好的画,画上海棠花肆意地绽放着,片片落花如雨。花下坐着一个白衣少年,面容昳丽精致,竟比满树繁花还要耀眼。
云栖迟回过头:“大人丹青妙笔。”
“你长得好看。”
水行时并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和世俗的眼光了,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云栖迟话里的客套中带着几分认真,但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噎得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了。
总不能顺着对方的话自己夸自己长得好看吧?
水行时抬手按住了云栖迟的头顶,语气平缓,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还满意吗?”
“嗯?”
“回礼。”
“大人已经送我不少东西了,实在是有些受之有愧。”
云栖迟抿唇一笑,在心里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然后委婉地拒绝道。
下一秒,带着清冷水汽的怀抱猛地包裹住了他。同时,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的鬓边。
“拿着。”
低沉华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近得好像是紧贴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水行时的语气不容置疑,一边说还一边把云栖迟禁锢在了自己怀里。
强忍着逃脱的云栖迟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长相俊美的水行时。
他咬了咬牙,平静好心情之后,装作一副犹豫且退缩的样子开口问道:“大人,您是喜欢我吗?还是只喜欢这副皮囊?”
少年表情紧张,仿佛水行时的回答关乎他的性命一般,只要说出来的不是心里的答案,他就会死掉一般。
“喜欢?”水行时挑眉,动作间自带三分风流,“你觉得我喜欢你?”
这番话……是不喜欢?
云栖迟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对方的下一句话就险些让他一口气没上来。
“你本来就是我的。”
水行时发毛皆是水蓝,长发垂在了云栖迟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被一汪水给包裹住了一般。
“大人,我只是一个没什么本领的不受宠皇子罢了。”
云栖迟低垂着头,露出来一小截宛如白玉的脖颈。他苦涩一笑,声音轻如鸿毛。
“父皇现在的喜爱只是看在母妃当年的面子上,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记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的。”
“我既没有大哥沉稳可靠,也没有三哥聪明。实在是不知道您看中了我什么,如果是这副皮囊,又能保持几年呢?”
云栖迟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哭腔,自暴自弃地说道:“国师大人如果是想要寻求一个可以登上皇位的人,找我是没什么机会了。”
晶莹剔透的泪水猛地敲打在了水蓝色的衣袖上,转眼之间就浸湿了一大片。
水行时手指微动,没有想到云栖迟竟然这么敏感,会想这么多事情。
他所在意的那些事情对于身为国师的自己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哪怕是云渐燃,也不过是一个心机略深,刚愎自用的小孩子罢了。
更别说年龄还没他零头大的云栖迟了,当初在冰湖之中的惊鸿一瞥,他觉得是天意如此,却忘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云栖迟。
“阿迟?”
水行时眉头轻蹙,想了想,语气算是柔和地开口喊了一声低头默默无言的云栖迟。
这声阿迟喊得云栖迟心里咯噔一声,头皮忍不住发麻。说不上来的感觉,很怪。
水行时的目光还是那么平淡,只是和之前有些不同了。他熟稔地抬眸摩挲着云栖迟细嫩白皙的脸颊,仿佛是上手摸了上万遍一般。
大殿很空荡,呼吸声在此刻很明显,犹如撩拨心弦的手指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惹人烦躁。
水行时俯下身,强势且侵略性极强地握住了云栖迟的手腕,水蓝色的瞳孔倒映出对方漂亮精致的脸颊,以及一双亮晶晶,秋水一般的瞳孔。
“云栖迟。”
他低下头,优越的鼻梁很高,鼻尖泛凉,动作缓慢而坚定地与瞳孔微缩的云栖迟鼻尖相触。
“和我订下契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