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开始的第一时间,您和您的亲卫又在哪里!为您服务的凯兰骑士去哪里了?”
人群的一声声质问令女王沉默,但她仍然坚定地说:“我正在向母神芙尔涅求索,十次占卜的结果显示,伊特兰并不会在今日迎来它的毁灭。”
“但是,凯兰、我原以为忠诚不二的亲卫,他竟敢背叛我,背叛属于我们的「永恒」。我已斩下他的右臂。勒令他在母神面前终身忏悔!”
人群之中一片哗然。
随后女王又大义凛然地宣布,愿意安排所有的民众暂时进入古老的洞穴避难。
就在我一边唏嘘凯兰的下场,一边感慨女王的铁腕柔情时,保持畅通的通讯里,突然传来了安德斯的尖叫:“凯兰就是个笨蛋!快点银枝先生,我得去救人!!”
声音之大,差点将我耳朵的里的通讯器给震开。
“我先跟过去看看。”我抱着花盆站起来,感到下肢因为血供不足的原因,有阵阵麻木的感觉,“等你们到了之后再进去。”
我的衬衫已经沾满了灰尘,躲在队伍的最末端,甚至就连那些维护秩序的卫兵也没看出端倪。
但事实证明我此刻高兴得尚早,有人认出了我随手捡到的帽子,并热情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天呐,我真高兴你还活着!”那位女士的声音激动而响亮,吸引了周围卫兵的注意。
“我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她的声音停冻结住了,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我,好一会才歇斯底里地尖叫,“你是谁!为什么卑劣地偷走了我丈夫的帽子。”
“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虽然脑子里一直循环着‘我死定了’这句话,但嘴巴却本能地说出了我工作时的台词,为了不让自己因为磕磕巴巴而显得心虚,我只能硬着头皮补充:“但我只是在那边的花园里捡到了它,我向你们的星神发誓,绝对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你丈夫的事情。”
一个陷在悲伤里的可怜人是无法被劝说的,看着周围对我充满攻击性的村民,我听见通讯的另一头,银枝再次提速。
安德斯因为跟不上他的步子而发出了一声哀嚎。
“这是那三个异乡人之一!将他抓进去,和该死的凯兰关在一起,女王要亲自审问他!”就在我思考自己会不会被不明真相的民众干掉时,有个卫兵开口了,看他的装束,或许是接替凯兰的新亲卫。
几个卫兵将我架了起来,但也驱散了周围愤怒的民众。
我被蒙上了眼睛,但却能感知到下降带来的失重感。
“兄弟,不管你是谁,求求你看见凯兰的话,告诉他安德斯会来救他!”安德斯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哀求。
“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下降?我感觉这个升降梯一定很长。”为了让这个可怜的家伙得到回应,我只能冒险说道:“好吧,我会过去的,但我该说的全都说了,你们不能让我背负整个「伊特兰」的命运,这是女王自己该做的事。”
说完这句话后,我的脑袋不负众望地挨了一下,这令我感到有些轻微的眩晕。
“你不被允许说话。”有人扯住了我的头发,为了不让银枝他们听出端倪,我咬紧牙齿,没有露出一丝声响。
之后很长的一段距离中,我听见了潺潺的水滴声,或许这是个有水流的溶洞,气温也随着不断地深入而降低。
就在我忍不住快要打哆嗦的时候,听见了一阵落锁声。
紧接着就被推着向前踉跄了几步,脸上的面罩也被粗暴扯掉。
”你最好祈祷我们能遇见你的同伙,否则你就和这个叛徒一样,被终身关在这里吧!”丢下这句话后,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凯兰,他的整个左臂只剩下了上三分之一。为了不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他们甚至选择将他的伤口处全部烫出痂皮。
难以置信,在这样的时刻,女王居然还能分出精力来折磨他。
除非……他有什么暂时还不能被杀的理由。
原本还能和我耍计谋的人,转眼就不省人事的躺在这里,我忍不住有些难受:“凯兰,凯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听见我的声音后,勉强地睁开眼睛,但因为疼痛的缘故,眼神却并没对焦。
“如你所见,我背叛了女王。”他气若游丝地说。
“站在我的立场上,你并不是个好人,但我相信你不会背叛自己所信仰的「永恒」。”我拿出他先前塞给我的那本书,书页里的铃兰仍未干透,“不是说去说服女王的?”
“失败了……”凯兰神色黯淡,血块凝固在他的左眼角,令我怀疑他的这只眼睛是否还能看见。
不,目前这都不重要了,失去意志力的凯兰,在极度痛苦下,隐隐露出死志。
安德斯如热锅上的蚂蚁那般在我的耳朵里叫唤。
为了让凯兰能撑到他们抵达,而我也并想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我摘下通讯器,手忙脚乱地将它塞进凯兰的耳朵里。
“你以为你失败了?”也不管他听见了什么,我快速地告诉他,“有个叫安德斯的笨蛋要来救你!你自己听听,他差点吵聋我的耳朵。”
不知道那边和他说了什么,但我的声音也同样没停:“同样,我也并没失败,因为我的朋友们一定、一定也会在这里找到我。我对他们无条件的信任。”
“现在,我们都放下自怨自艾,让我看看包里有什么能帮你处理伤口的东西。”
风衣包裹着的花盆露出一角,里面兀自生长的玫瑰,已经开出了个小小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