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清想问还有一个理事人是谁时,白色的灯光伴随着悠长的鸣笛声亮起。
他迅速站起,警惕后望。
艾尔与他一门之隔的牢房里喃喃,又有人要被带走了。
话音刚落,就见押何清下来的人径直走到艾尔身旁,打开牢门,像在看一个笑话。
“走吧,艾尔先生。”那人眼底闪着轻蔑与嗤笑的光,“很遗憾,你的队友约莫是早就死绝了。”
何清看到半趴的艾尔迷茫地眨了眨眼,失了力气般,顺从地被拽了起来,半拖半扶的往深处带。
“梅花A,请。”
何清自发跟上前面的艾尔。
地牢里面的房间都空了,只有血和尸体。
有的尸体看上去已经干瘪了,却因为不明原因在蠕动。
何清收回视线。
菲利丝最后说的话让他来到这里。
“您的生门在厄运赌场的地下打开。”
菲利丝笑着,红唇勾起,毫不在意口中的话有多么冒犯,带着天然的属于富家小姐的娇纵:“何清先生,圣子愿您长伴苦难。”
黑暗过道的尽头是一片纯白色的空间,里面悬浮着可供下降的电梯,何清与艾尔被推了进去。
何清随手搀住旁边摇摇欲坠的艾尔,想。
这场游戏,他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精神病院的那把火也是为了那个人放的。
一个看不清脸、没有声音、不知姓名的人。
电梯缓缓下行。
身旁的艾尔深陷美梦碎裂的绝望感里。
何清眯起眼,看电梯外的景象豁然开朗,巨大得令人震撼的旧城全貌印入他眼中,虽无灯火,却能猜到里面一定有人居住。
地牢里消失的人都来了这里。
艾尔的眼珠动了动,被这一幕挑起了些许鲜活的情绪,不过何清无暇去顾他。
电梯仍在下降,直到底部触地,门向两侧滑开。黑暗里,何清看见有人站在电梯停止处的门前,隔着几米远,举着一把火,遥遥望向他。
记忆中不甚清楚的人脸忽的明晰了。
躲藏的、相拥的、共眠的、互相依偎的身影。
那人当是比面前这人更幼小一些的模样,有同样的柔顺白发,会平平淡淡,静默又乖顺地看着他。
......
何清身陷回忆中时,金羽找上了树灵族的长老。
长老坐在屋子里的木桌旁喝茶,见她来并无惊讶,只是叹了口气。
金羽看出他有话要说,于是沉默着,等他先开口。
“几年前,我感受不到我的侄女、也就是你们的世界树的意识了。”
金羽手下力道紧了紧,最终还是一片平淡无波。
“你先坐吧。”
桑长老宽厚地看着面前的精灵族后辈,招呼她坐下。金羽也不推辞,过去和他相对落座。
“我不是来和您讨论精灵之森近况的。”
金羽坐得端正又规矩,淡金色的长发也整整齐齐捋在脑后,她看着桑长老:“从何清走上登名楼起,到燕理闯进来,您都是直接放行。”
“您是在纵着他们在森林里闯来闯去,为什么。”
桑长老为难的把茶杯转来转去,慢吞吞地解释:“你们那个白头发的小朋友挺凶的,绑了树灵作人质,我也没办法拦。”
金羽并不相信这番说辞:“你们如果想把他拦下,肯定是有办法的。”
“为什么放他进来。”
“或者说,为什么在你们少主这么恨何清,并且告诉了你们何清是个混蛋的前提下,你们还要帮着他。”
她眼神直直看着桑长老的眼睛,分毫不让:“或者说,为什么你们明明相信了蓬络的话,但还是让何清安安全全活到现在。”
“为什么?你们要用他做什么?”
桑长老喝了口茶。
“小姑娘,感觉到这么多不对劲,你为什么还敢独自过来?”
金羽抿抿唇,忽地笑了。
“您不会杀了我,您有无数动手的机会,我们刚进森林的时候时机是最好的。”
“所以,为什么?”
眼看着金羽已经跑来家里质问,桑长老也不好瞒什么。
他眯起眼,似陷入回想,随口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久了。”
......
树灵的生命向来很长,五十岁算知事,二百岁算成熟,往上根据自己的特性无限增加。
在蓬络的三十二岁生日那年,森林里曾迎来一名树神的客人。
客人一头金发松松地用发带绑在脑后,他眸色湛蓝,套着的白色斗篷让人看不清他的穿着,气质高冷又清贵,似乎与树神有些交情。
那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在某一天堂而皇之地从树神的房中走出,树神便跟在他身后,温柔地告诉所有人。
“3号木屋里,远道而来的客人要为我们的少主庆生。”她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