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名楼外，蓬络背靠着将登名楼封裹的藤蔓，无力跌坐在大门前。

苍天巨藤已自他发尾生出，将登名楼牢牢围住。而他自己，眼尾血泪两行，出神地望着天上。

鹿铃亥只觉得疑虑重重，比如这一段过去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可是真正地亲眼见证了何清的一路成长，从萌新玩家到小队指挥官，他确定这段故事不在何清进入游戏后。

可进入游戏前就更不可能了，何清不来自于这个世界。

鹿铃亥怀着猜测走到蓬络身边坐下，和蓬络一起安静地等待登名楼里的故事结束。

下一瞬，蓬络的鼻下也滚出血珠。

他面无表情地用手背随意擦擦，染花了小半张脸。

蓬络把生命力分到了头发上，所以他知道这是过度使用能力的反噬。无所谓，他不在意。

他知道，在那些陌生的力量面前，只有自己能靠着曾经来历不明的“赐福”撑一会儿。

他只在意何清到底怎么选。

哪怕结果已经摆在明面上——何清不跟自己离开。但那也是他交的朋友，蓬络相信自己的眼光。

何清说过的，他讨厌自己的命运。

下一刻，蓬络口中涌起一股腥甜，嘴角溢出血迹，耳廓也晕上鲜红，在绿发衬托下格外显眼——七窍出血。

登名楼一寸寸碎裂，膨大的力量溢出，撑胀了藤蔓包裹的空间。蓬络攥紧双拳，垂了垂眼，掩住眸中一切情感。

他没坚持多久，脑中就已经有些混沌了，只剩下受到巨大冲击后的迷茫，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才走到现在这一步。

那股能量不是他所熟悉的黑色雾气，那股能量来自于何清。

何清最终还是选择了毁掉他、毁掉这片森林。

大脑迟缓地转动着，蓬络忽的想起在母亲献祭前得到的预言本有两则。

有救世主，那必然是因为出现了一个灭世者。所以关于救世主与灭世者的两段预言本是一同出现。

蓬络透过被血蒙得模糊的视线，搜刮着他原本不屑一顾的那段记忆，虚弱地跟着记忆中的树神低喃：

“在世界崩坏后，在山河混沌前......”

......

会有天外的灭世者出现。

灭世者生性寡淡，却以笑出演、裹挟着恶意与伪装，成为树灵一族以身铭记的人......

将蛊惑着世界。

拥有绝望、而黑暗的未来。

对上了，一切都对上了......

何清，如果你知道灭世者是你的命运，你会反抗吗。

猩红血珠成滴坠落，湿润的泥土地上又多了一抹暗色。蓬络的整张脸已经基本上被血覆盖了，但他仍执拗地、不服气地没有撤下他的藤蔓。

包裹着登名楼的蔓身出现裂缝，清亮的橙光自内部泄出，一寸一寸地将藤蔓撕裂开，最终藤蔓随风消散。

他的绿发自颈后被切断，力量透支，此时背靠着的支撑点也消失了，身形晃了晃，最终倒在土地上。

橙光蔓延，刺痛了他的双眼。但蓬络没有把眼睛闭上，而是尽全力半睁着绿眸，似是要把这一幕印成最深刻的印象，永远记在心底。

血红色的森林，万物衰落的世界。

何清，你曾说你讨厌归顺命运。

如果你知道灭世者是你的命运，你会在最后反抗吗。

你不会的。

你个，可恨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