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斯不做评价,收起了显示屏。
他一手伸出,将跃上他指节的银雀收进怀里,一手抬起,给自己戴上了单边的玫瑰金圆框眼镜。
眼镜链垂下,他双手捧着他的雀儿悠哉悠哉靠上椅背,这才对着面前的少女开口。
“打个赌吗?”
“?”
“法兰西斯,你有病吧。”
法兰西斯没有怼回去,而是将银雀捧到少女面前:“这是我的赌注。”
“??你平时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啊,这么宝贝你拿来跟我打赌?”
“法兰西斯,你不会破产了吧?”
法兰西斯不置可否。
少女轻嘁一声,没忍住往银雀身上瞟了一眼。
又一眼。
......
“赌什么?”
法兰西斯笑容不变,金色镜框后的紫瞳里映出小女孩没忍住探指戳鸟腹的模样:“我赌何清这个副本会‘赢’,我要你现在的半数玩偶控制权。”
小女孩顿时收回手,抬头面无表情盯着他,满眼写着奸商二字。
“再赌上我的头发。”
小女孩又瞥了眼他用发绳松松捆在脑后的柔顺低马尾。
与她而言,那是上好的材料。
她已经有些意动,却还不忘假惺惺地奚落法兰西斯一句:“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当赌狗,现在人财两空,终于受不住刺激精神失常了吧。”
“何清在这个副本里被三面包夹,赢面不大哦。”
法兰西斯表情不变,就这么淡笑盯着她。
“......真没意思,赌就赌!”
太阳已经露了大半,他们三个选择沿着尚未倒塌的建筑物墙壁向东方走,都踩着阴影,防止被晒伤。
路上已经再次出现了零星的几棵茂盛大树,上面还挂着垂藤。
恰在此时,一道黑影蹿出,手中的尖锐物直逼走在最前面的何清的脖颈。
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他们三个人确实是武力残废。
何清被金羽揪着卫衣兜帽后退,堪堪避过致命一击,但喉上被刺破一层,见了血。那人还想上前,只见周澜清手中光芒乍现,光束直冲那个人身上去。
那人这时明显一惊,下一秒,金羽提箭扎穿了他的手臂。周澜清的光也紧随其后,打在他身上。
偷袭的人被按在地上,也没了再反抗的力气。
只是手臂一阵刺痛,顿时没了知觉,被光照的地方却不痛不痒。
......这玩意儿唬人的?
周澜清得意地冲何清展示了手里绚烂的光。
何清无言收回了视线,握着指挥棒在来人的另一边肩膀上补了一下 ,紧接着单手捏住他的下颚,逼迫他抬头把脸露出来。
一张黝黑且有裂纹的脸,皮肤上还布满了晒伤。他似乎对伤口半点不在意,双眼死死盯着何清手里提着的一瓶水。
原住民。
何清弯眸举起了这瓶水,捏着瓶口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引导着他的视线。在那人视线跟随这瓶水的移动而移动时,何清收起了水,双眸直视他,嗓音里带着一股温和的蛊惑。
“口渴了?”
这人保持着与何清的对视,拼命点头。
“我可以给你水喝,想要么?”
!
这原住民已经什么也没法思考了,脑子里全是那瓶水,还有何清看着他的眼神,宛如恩赐,天降甘露的恩赐。
“要!要!”他声音粗粝干哑,说出来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只能又把嘴闭上,用那双眼睛渴望地望着何清。
石墙半倒的建筑物中央长着一棵高树。
何清笑了,拖拽着偷袭者的衣领将他带到那棵树下。周澜清已经夺了他的水果刀,他看着自己离那棵树越来越近,也明白了什么,骤然清醒过来,开始剧烈挣扎。
“不!别让我靠近那个东西!我不喝了!!我不敢了!!!”
何清仍然没有半点停顿,他把这男人的脑袋按在树干上,却停了下一步动作,只是尽可能仰身远离这棵树,静静等待着。
“放开我!这是恶魔的诅咒,是树神的报复!人类欺骗了所有生物,是人类背弃了地球!”
他似乎已经神志不清,口中喊叫着的也都是些无厘头的胡言乱语。
不到三分钟,还在疯狂抗拒的男人突然没了挣扎,何清立刻放开手退到远处的阴凉下观察。只见他面色扭曲,张嘴啃食着树皮,又伏趴在树上,伸长手臂去够那几片树叶,饥渴地往自己嘴里塞着。
渴求与绝望如此分明地同时呈现在一个人的脸上,何清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塞着塞着,那人突然停住了进食动作,双手撑树站了起来,如预料中的一样、一步一步地。
——走向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