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居然就养出一股能从六十万西楚军绞杀中穿行自如、且成功摧毁苍龙七宿的力量。
现在看来,她能如此不引人怀疑,终究是庸人都如自己这般见她是个不争不抢的女子,始终没来得及防上一手。
一个才华绝冠的年轻人正给汉军绝处谋生,另一个毁却千年传说的女子也出现在此地。
此绝非偶然。
张良深在荥阳不可杀,白瑶却两人两骑从数十万大军的合围中纵马而过。
杀张良看似不易,杀白瑶实则不易,范增捋着长须,两骑、好久没有人敢如此藐视楚军了。
暗卫托着画轴站到日暮,纷争缠身的大军师许久未陷沉思,突兀地,沉思良久的大军师问:“十七年前韩王寿宴,是哪位持节前去?”
暗卫一愣,他自小跟随范增,对于楚国旧事了解颇多,饶是如此他亦想了许久,“似乎是前春申君门客,名姓或可查。”
范增想了想,“春申君若还活着,想来也能跟魏太后一争啊。”
与魏太后争?暗卫有些莫名,“属下或许错记了,当年韩王最后一次寿宴,似乎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请大人指点。”
闻言,范增开怀大笑,手里把玩的棋子落在棋盘上飞溅,“说的对啊,确未有何特别。”
一桩赐婚,于小国如韩魏却是连梅三娘那般略知消息的江湖人都如雷贯耳的,在强盛如秦楚的眼里,甚至不算值得入册之事,因为他们都不认为韩国会熬到联姻成立的年头。
果然,韩国消失在下个惊蛰,成为历史中第一个消失的失去传承之国。
暗卫不知何处有趣,但大军师近日大笑三声,助晚饭后汤药里顺气的药材可少放些了。
“大人,至于那二人,可需遣人寻踪?”暗卫思忖着问。
范增笑着走出营帐,对着夕阳轻出一口气,“去罢,见之必杀。”
姬一虎跟着白瑶纵马西行,越走后面的路越眼熟,这不是完全奔着西域去了?
他想不清白瑶在算什么,盖聂那边丈量辎重的任务就那样结束了?
不过也是,如今西楚几乎拿下荥阳,汉军的几万残余都在其中,荥阳破,战事就结束了,不得不说这次师弟还是给她派了个好差。
二人一路入西域,白瑶从未涉足西域,一出官道速度就慢了下来,姬一虎翘着尾巴遛到她边上,“你要去哪,老子给你指~”
白瑶乐了,“那姬公子可知蜀山如何去?”
他怎么评价人家来着,巫术骇人但不爱惹事儿,可那不代表有人惹上门也和和气气啊?
姬一虎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回去取点防身的狠货出来,“这样,途径本少的第十八号据点不绕远,里面东西也够,先补给一下。”
白瑶勒马跟在后面,幽幽道:“第十八号啊~”
姬一虎后背凉凉的,不过好在见到一间号称第十八号窝点的小院子时,那股冰冷的寒意就消失了。
二人将马牵进院子,姬一虎在后头把门一关,白瑶四周环视一圈,倒是个过于朴素的小院,对比于姬少便服出行也要选个简约的金冠来说,甚至称得上简陋了。
只见姬一虎去后院翻了翻,不多时便抗了锄头和铲出来,白瑶杏目微睁,在他开始顺着墙角刨土的时候,杏目逐渐睁大。
终于,在一个魁梧男子将一柄锄头轮得飞快的小半个时辰后,无比深的深坑底下一震,灰扑扑的姬一虎仿佛玩土玩大发的大猫蹭地窜出来,利落地抖了抖衣服上的土,一边将金冠摘下来用怀里的帕子擦拭,一边递给白瑶一个铁盒子。
白瑶用内力隔空吸过来,再从指尖洒出些龙游之气将盒子上的土和灰冲掉,看姬一虎还在抖毛,直接打开了盒子。
盒子出奇的轻,里面也只有几块布帛和一个更小的封死的金盒。
“你看看里头有前些年我从黑市买的一块关于蜀山的舆图,不知道真假,反正害本少被一群脸上有图腾的壮汉追杀了大几个月,最后还是装死混过去的。”姬一虎开始用另一块帕子擦脸,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掌心闷闷地传来,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白瑶先把小金盒别在腰间,展开帛布,暗黄的细腻编织纹路确不是中原制法,上头是画了幅画,但里头显然暗藏玄机。
一时间看不出个所以然,她收好布帛,又将小金盒拿着端详,“这又是什么啊?”
姬一虎却一个健步冲上来将那小盒抢走,小心翼翼地放回铁盒里放进怀中,“这个据说能解蜀山各类蛊毒,是个宝贝呢!”
看他那副宝贝样儿,白瑶心说,看来这小盒比帛书还值钱,她又看着姬一虎收好小金盒回去拾他的铲又把坑填了回去。
“我说姬少,你这院儿平时也没个把门儿,就不怕人闯空门?”白瑶站累了,抱着臂坐在边上的石桌边。
姬一虎哼哧哼哧地埋,上气儿不接下气儿道:“哪有贼?这一片人烟稀少,刚出了官道你哪见一座村了?大多是散户,家家背靠大山,山里什么没有?”
白瑶没支声,但方才姬一虎确实也没开锁,院门一推就开,而且就算不走门,这一人高的院墙也防不住什么。
“不过你还会装死啊?”白瑶突然想起他方才说的,“蜀山人寻踪都有特殊的法子,你怎么摆脱的他们?还有那铁盒,看锻造方式也不是剑谷匠人做的。”
姬一虎填得差不多了,正往翻过的地上洒旧土,“当初有个脸上有花纹的家伙,讲话阴阳怪气的,他说只要给他一两金子就能给我施个咒,说是什么闭气...闭气什么来着?”
白瑶坐在边上越听越不妙,脸上有花纹讲话阴阳怪气...还施咒,世上能有几个人有法子从蜀山寻踪的巫术下保人死里逃生啊?
“...是闭气锁神,傀儡术。”白瑶捂着脑袋道。
姬一虎腾地转过身,“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个!诶呦,多拗口的名子,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五六年前,白瑶心里一紧,不妙的感觉愈发强烈,正是她嬴政驾崩帝国纷乱之时。
...也是骊山陵封山之时。
姬一虎虽然偶尔虎头虎脑,却不是轻信之人,若在危急关头能让他信服之人,必然是先前有所接触,而且骊山陵封山时也是姬一虎代她前去的,那时能遇见的符合上述种种的人只有一个。
院门忽然打开,姬一虎眼睁睁看着一个黑袍人瞬间站在白瑶身后,一手已经悬在白瑶脑后,兜帽遮住大半面容,只露下半张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和樱紫色微微勾起的薄唇。
“喂!”
姬一虎正要赶向白瑶,却见白瑶扑哧一笑,头也不回地问:“如此一个大局,等来了我,也不算颗粒无收吧...星魂大人?”
妖魅般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如今看你落魄至此,也不知是唤一声山鬼大人,还是天机官呢?”
姬一虎看着兜帽下的那张脸,“是你!”立刻意识到当年中了全套,“好你个牛鼻子,居然坑我!”
白瑶只觉得头疼,如此一来,恐怕是刚离龙潭,又入虎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