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见一人动,也纷纷朝自己所求的争先恐后地跑去。
原本鸦雀无声的庄严,顷刻之间笑话般地被近乎疯狂流窜的人流撕个粉碎。
当在场有一个足够有力量的声音时,弱者都会不自觉地臣服,然后闻风而动。
一位道家长老上台抱起其中一个匣子,下一刻就被一只浮尘洞穿了胸口,他死不瞑目地大睁着双眼,“师...兄......”
主事长老从他倒下的身体中抽出浮尘,悠悠地一甩,血迹红樱般落在地。
他抱着浮尘,站在右边的匣子前,“道家人,每人都需带走一只。”
下面的四个长老见他击杀同门,两个呆愣在原地,另两个疯也似的朝外跑,却在踏入幻雾的一瞬消失殆尽,仅剩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东皇太一站在祭台中央,无悲无喜道:“所有人,都必须做出选择。”
几位活生生的高手在面前殒命让在场的人都清醒了些,既然无欲无求也不能避祸,所有人都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祭台被道家占了一般,兵家弟子实力不足只能眼红放弃,转去藏宝阁觅机缘,东皇太一岿然不动,仿佛陷入闭关一般,只是周身威压依然惊人。
端木蓉跨上台阶,在和东皇太一身处同一高度的瞬间立刻感到泰山压顶般的可怕威压,腿一颤,要摔倒之前,一只带着剑茧的大手沉稳却有力地借了她一个力。
盖聂托了下端木蓉的手肘,并用剑气笼罩二人周身削弱东皇太一的威压。有了他的协助,端木蓉调整身形,一步步越过东皇太一。
端木蓉心鼓如雷,错过东皇太一的一瞬,仿佛一片漆黑的广阔空间里,一双森白的眼睛深深地刺了她一下。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中央祭台边,只见白瑶躺在祭台上,双手叠在胸前压着一只花。
那朵助他们通过幻雾的花!
端木蓉一惊,小白手中的这朵竟然没有自/焚,她下意识从白瑶的指缝中抽出那花,奇花到了她的手中竟然也亭亭玉立!
将花收进草药袋时,端木蓉瞬间清醒,一转头盖聂竟然还在刚刚搀扶她的地方,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而他的边上不远,便是剩下几只无主的机关匣子。
端木蓉心一横,放下奇花,伸手欲试探白瑶的脉搏,指尖却传来极强的刺痛迫使她不得不撤手。
“不论何物,一旦触碰,即视为做出选择。”东皇太一道,明明背对祭台,却仿佛知道端木蓉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念头。
就是说...她已经选了那朵花么?
端木蓉苦笑,自己分明是为了查看小白的状态才冒死上来,却被多年的采药习惯所累,错失了唯一的机会。
她回身看向盖聂,却很清楚,他虽然站在原地,却已经与选择苍龙七宿无异。
端木蓉自嘲地笑了笑,终究...是个剑客啊,她默默走下祭台,前方幻雾已散,远远的都能瞧见山门,很难想象他们来时一路激战,竟然只走了这短短的几百步。
盖聂将机关匣装进包袱,回身正见到高月和天明携手走到两只机关匣前,后面无法登台的兵家弟子等在下面,二人也分别拿起一只。
三人对视的一瞬间,眼神中都有些错愕。兵家弟子从藏宝阁中取出了各自的秘宝后,为首的唤了声,荆天明朝盖聂点了下头,便拉着高月被人簇拥着离开了。
盖聂拿了机关匣,实力自然毋庸置疑,但毕竟形单影只,道家三长老的目光不善,盖聂只得带着机关匣先行离开。
盖聂一走,道家三长老的目光就到了流沙这边。
此时赤练正在藏宝阁中找寻秘宝,即便同样是只身一人,卫庄的气场却绝不似盖聂内敛,三长老看了一眼便知道即便出手也会鱼死网破,计划既然落空,三人随即带着机关匣离开。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祭台附近仅剩几个稀疏的人影。
赤练的武功比兵家弟子要好上一些,加上杀人如麻的名声威慑,只要是她多看一眼的宝物兵家弟子都会绕开。
她看了眼几层的构造,飞身到上面几层跟毒经有关的地方仔细挑选。
赤练很清楚卫庄的擅断不会留给她多少时间,但她已经停留在这个修为多年,即便不断完成任务击杀目标,还是很难突破。
这是她难得的机会,冒着被卫庄斥责的风险,她硬着头皮在藏宝阁中呆到其他人离开,才在角落里找到一本合适的秘籍。
赤练将秘籍揣入怀中,面露喜色地走出藏宝阁时,却见卫庄站在祭台前,两手空空,不知枯站了多久。
正当她奇怪时,只见卫庄隔空以剑气一吸,将最后的机关匣抓在手中。
好奇怪...明明抓住的是机关匣,为什么...她的心,却好像被攥出血一样地疼。
赤练慢下脚步,脸上一凉,她伸手擦去,自己竟然哭了,而卫庄也转头看向了她。
她看着指腹上的那滴泪,方才明明痛的厉害,现在却忘了自己为什么落泪。
赤练心不在焉地走到卫庄身边,卫庄问:“拿到东西了?”她也只是点了点头。
卫庄一行也走向下山的路,祭台前终于空无一人。
一直一动不动的东皇太一仿佛回魂了,他拖着长长的黑袍缓步走到身后的祭台边,白瑶正安静地躺在祭台上,血色已经从肌肤上彻底消失。
东皇太一通过占星见过太多濒死之人,他清楚知道,现在的白瑶已经在死亡边缘。
“你计划了一切,却唯独漏算了自己。”东皇太一对白瑶低语,“我有些后悔,没在清醒时问你,有没有想过了结一切。”
“让这个家伙想着这些,你是在做梦吗?”
桀骜的声音打断了东皇太一的自叙,他缓缓回身,姬一虎搀着面色极差的单云道。
单云已经没力气让这蠢货不要逞口舌之利,他默默推了姬一虎一掌,姬一虎一个趔趄跌上了台阶,他回头找单云算账时,对方已经虚弱地靠着树干闭目休息。
姬一虎找不到吵架的,只能朝东皇太一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到了东皇太一威压的范围。
他一个踉跄,用双手撑住了身体后,使出吃奶的力气走到东皇太一面前,“喂,你说的,每个人都要带一个东西走。”
东皇太一毫无波动地说:“是的。”
姬一虎指了指单云,“那家伙去你们那个什么狗屁大殿找到了本少,已经算带了一个人。本少的选择,是带你身后的那个人走,合理吧?”
东皇太一身形顿了顿,终究放弃似的恢复了平静,道:“是的。”
姬一虎没再管他,抱起白瑶却发现她的背后大腿、小腿上有大小不一的孔洞,再看那祭台,上面仿佛一张刑具,对应到人的动脉都是尖刺。
他心里一阵恶寒,给白瑶点穴止血后,背着让单云给她喂了颗药丸后,俩人以最快速度下山。
东皇太一看着空无一人的周遭,脚下的祭台和边上的藏宝阁在抬手间,再次被浓雾掩盖消失。
大司命从一边的树林中走出来,欠身道:“让那群人拿着阴阳家数百年的宝物和苍龙七宿离开,属下愚钝,还请东皇阁下指点。”
东皇太一看着山门的方向,良久,幽幽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大司命了然一笑,“他们既然要那秘密,就让他们也尝尝被世间最深的恶意盯上的滋味,阁下洞若观火,弟子敬佩。”抬头时,东皇太一的身影已经消失。
大司命轻抚着额前的那缕秀发,看着山下轻蔑地笑了一声,打了个响指,山上再次遍布迷雾,只是这次覆盖的不止有机关阵法,还有整座阴阳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