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中,圣朝两位贵人倒行逆施,残暴不仁,掀起战争,屠杀众生,筑祭坛只为复活自己的孩子,自私残忍。
而被复活的死婴,是阴煞之体,不祥之胎,他将以血肉为食,嗜杀暴虐,最终祸乱圣朝乃至众生。
这流言才出现不久,就流传甚远,不止在圣朝,更在圣朝外广传。
这般来势汹汹,实在容易让人想到,这是圣朝的敌人刻意设计的。
尽管有些人这么想,悠悠大众的恐慌还是蔓延开来。
一想到圣朝的皇宫里,有这样一个残暴危险的怪物,还是大皇子的身份,这就足以叫关心自己安危,或关心圣朝前途的人心慌意乱,担忧不已,越想越坏。
有些读书人甚至大声议论,希望两位贵人为众生考虑,忍痛割爱,大义灭亲。
这实在大胆,被官方镇压下去。
圣朝这些年的威势,是很难挑战的。
偏偏这时,云澜仙宫发话,希望乾渊圣主迷途知返,改邪归正,为天下苍生计,铲除魔子。
如果乾渊圣主执迷不悟,置星鸿圣朝和天下众生不顾,他们云澜仙宫必除魔卫道,绝不姑息。
这是多么浓重的战争意味。
很多人都知道皇子满月礼上,云澜仙宫大失面皮,如今报复也是正常。
难就难在,众人明知云澜仙宫在借机报复,他们还是会顺着忧患的思路想下去。
他们这批人,刚好是对大殿下没那么大偏见的人。
圣主找到他们来为大皇子授课,他们也借机看看这流言中可怖的魔子。
结果一个照面,这位皇子就给了他们冲击。
脸色苍白有异的小孩虽不认识他们,也会冲着他们微笑点头。
言谈之间从容自若,又温和有礼。
这哪里是什么魔子,甚至不像刚复活不到两个月的孩子。
事实上,这个孩子,完全超越他们想象。
若不是郸萧在孩童头上撑的那把伞,提醒他们这位皇子是被复活的,他们都要觉得那流言是个荒诞的梦了。
就在他们思索之时,洛修筠上了台阶,在走廊上站定,对几人道:
“几位老师,以后授课就在我书房中,若是天阴,也可在这院子中。”
“是。”
“请教授神书的老师随我来。郸萧你先帮我招待其他老师。”
“好的,殿下。”
洛修筠看着那年轻英俊的男人站了出来,微微诧异。
没想到教授神书的老师这么年轻,按理来说,应该是个老头才对。
毕竟越老知道得越多嘛。
奇怪归奇怪,洛修筠没有质疑,只是对男人道:
“请老师随我到书房来。”
说完,他又在前带路。
两人来到书房,那男人才和声道:
“殿下,按照规矩,面对臣等,您应该自称‘本皇子’才对。”
洛修筠仰视着他,打量他一眼道:
“老师,神书也教授礼仪吗?”
“是的,殿下,神书也用于祭祀敬神,臣等学神书的,也重礼仪。”
“原来如此。老师,您没错。我自己称‘我’,要比‘本皇子’少两个字,简洁又平易近人,我也觉得我没错。不如我们各让一步?”
男人微微后退,弯腰拱手:“是臣僭越了。”
“老师,您并没有错,何必如此?”洛修筠拍了拍案边的席道,“老师,您过来坐吧。学生老是站着仰头看您,脖子会很累的。”
男人微微愣住,没想到大殿下这么耿直,又有些活泼。
“谢殿下。”他直起身来,来到孩童拍的位置坐下。
洛修筠发现,这个正襟危坐的男人有这样英俊儒雅的面容,却是个认真规矩的人,怪不得擅长神书。
这样较真规矩的老师,正适合他问问题。
于是,他先给男人倒了一杯茶,将茶水递给对方,待对方道谢接下了茶后才道:
“老师,我有一问,想请教于您。”
男人还没喝茶,就肃容道:“殿下请讲。”
“今日,几位老师看我的感觉很怪,先是审视,后来又很诧异,好像大家都知道我,对我有了猜测和预判,并且……这种猜测和知道,是最近发生的,说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传了什么话……”
洛修筠看着脸色渐渐凝重的男人笑道:
“我连满月礼都没参加,就算是祭坛那件事,也早该淡去了。那么,是发生了什么,让老师们都认识我、关注我呢?”
洛修筠忽然凑近,微微仰头,用那双黑亮的眼瞳注视着男人,带着些天真的好奇笑道:
“老师,您能为我解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