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韫轻笑着,请他落座。
一人一色子,棠韫执黑。
“刘太医可否让本宫先行。”
“殿下请。”
一局过去,棋盘之上黑白难辨,仔细寻之,却发觉乱中又存形美。棠韫看了眼大局,笑道:“刘太医大家,胜了本宫四分之一不说,还留有白子如此妙哉的形,竟似猫似虎,棠韫拜服了。”
刘太医颇为不好意思,“殿下谬赞了。下臣未曾留手,殿下棋风凌冽,下臣只能暂闭锋芒,是之后殿下故意露出了破绽给下臣,实在不敢当殿下的称赞。”
棠韫勾起嘴角,垂下眼眸,饮了小口的茶水,“刘太医的棋艺与医术一样精湛,怎么会当不起本宫的称赞呢。但如今本宫有一些问题想问刘太医,请太医直言。”
刘太医猛然发觉出不对之处,很快站起身来,跪下回答,“是!殿下请问。”
“本宫的身体要到四十,有无可能?”棠韫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问些她不甚关心之事。
刘太医一哽喉咙,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棠韫轻笑着,默默叹息,“看来是不能了。那三十的寿数可能有?”
“殿下......殿下的身体是先天的症候,先天有心疾之人,能过二十已然是不错了......”
而棠蕴过了年节,便就十七了......
“那本宫是不是......可能忽然一日,说没便没了。”棠韫心头涩涩的,不乏自嘲在其中,“果然,行事得快,时间不多了。”
刘太医也是思考许久,郑重的叩头,“下臣会尽力保着殿下过三十关口,只要殿下爱惜自己的身体。”
“本宫鲜少与人推心置腹,即便是何凌也不曾过。但本宫的命在你手中,本宫便同你推心置腹一回......且不论本宫这身体能否到三十关头,你至少得保住本宫再有十年的寿数。”棠韫思索着这十年的数字,很快道,“东夏危矣,本宫不会让这个国家再受战火摧残。本宫需要时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这十年,本宫会精打细算的用,你得帮着本宫......”
刘太医好似恍然明白,胸中的一腔气概犹如开水沸腾。
“皇姐目光短浅,优柔寡断,她没有这个本事。此事本宫得去做,你只需要保住本宫的身体,在何凌那头不要透露半个字。”东夏若在皇姐手中,便是大厦将倾,江山颠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待到四国啃食一块肥肉的时候,东夏的百姓便要遭难了。
“下臣定会尽力保全殿下。可,可殿下的身体实在不宜多思,特别是......”
棠韫打断道:“若非如此,本宫便不会同你下这局棋。简单的事就不必与你推心置腹。但你要知晓,倘若说出去一个字,你刘府会如之前的范仁,之后的敬北侯府一样。”
“是、是,下臣懂得,会守口如瓶。”
说起何凌......棠韫恍然又想到一事,手附上自己的心口,微微抿唇,竟问道:“本宫这副身子可能承欢?”
何凌对她好,从始至终。这样的好,足以叫任何女子心动。就算是棠韫再怎么心思深沉,也不例外。
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让那个人身处梦中一次。
她应当是很想很想,得到自己的吧......
刘太医显然没没料到棠韫会有这样一问,直呼不可,“殿下的身体实在不可承受与男子的情,事!殿下若想过三十的关口,务必不可。”
棠韫闻言,眼中不可见的黯淡了几分,“好,本宫知道了。不会做出格之举。”
》
再到草长莺飞的二月,雪水化去,世间被春风划过,重新赐予了生机。
年前是皇夫失踪的传言,一夜之间成了患病逝世,进而国丧,连年也不曾过好。少了很多的烟火气。
宫里不曾遵照祖制,仅仅过去了两个月,便又开始往皇宫里塞人。沈泽的两个兄弟都在其中。
两个月过去,茯茶那里的消息还未传来,棠蕴也不急着打探消息,由着茯茶去办。
她总是能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将事情办得周到。
那日之后,何凌便不再都城了。只差人送了信件过来,信中粗粗写了前往西楚边境的事务,加上个草草的结尾便一下子离开了两个月。
何凌人不在都城,皇夫沈泽的死很难再安到她的头上。棠韫当时拿到信件时,第一点便想到的是这个。
可真等到这人两个多月没有回来,才发觉其中有些不对之处。
这怎么像是受气而走的小媳妇,不归家了......
棠韫瞧着外头草长莺飞,气温回暖,又总是想起何凌答应了要带着她出去游玩的许诺,心间儿不是滋味起来。
她复又翻开信件,重读一遍。
“小气的东西。”棠韫愤愤的骂。
阿詹靠近询问,“殿下是在骂何大人吗?”
“嗯。”
阿詹又问:“话说大人走了这么久,比上次的时间可长多了,殿下怎么不担心?”
棠韫白了一眼她,无语至极,“她是去布防的,有什么好担心。”
“哦~大人这封信,殿下隔几日就翻看一遍,奴婢还以为您担心的很。”
“住口。”
阿詹扁扁嘴,转了个话头,说起另外的事,“对了,茯茶姐姐来过。说是请殿下放心,过不了三月。”
阿詹不大明白,每次都是照为传达,不问其他。
三月,那两个庶子早就在宫里了。在宫里动手是能免去很多事。棠韫颔首,“本宫知道了。敬北侯府的世子今年多大了?”
这个名头让阿詹深觉晦气,“啧,二十出头的年纪吧。该死的很。”
棠韫懒得去管她的说法,自顾自轻笑着道:“呵,配皇姐,也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