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风声是怎么走漏的。
也根本就来不及追究到底是谁把这个位置泄密出去的。
当下那个瞬间,没有什么比逃命更重要。
黑夜里深山树林崎岖的地势令曹威鹏逃过一劫,同行的一批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曹威鹏没脸回去跟孙东洋交差,连夜搭上一辆大货车逃到邻近的城市,找了家不需要刷身份证的小宾馆藏躲。
白天待在小宾馆,晚上出去偷东西。
就像是又回到了曹威鹏年轻的那时候,过街老鼠似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没过几天,曹威鹏躺在充满霉味的小宾馆的单人床上,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听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新闻是实时播报的新闻,表彰平城本市这次的大型禁毒事迹和英雄人物。
曹威鹏听到某个字眼,瞬间坐直了身体,电视里的镜头逐渐拉近,画面定格在那几个被抓捕的毒贩身上,曹威鹏看着垂头丧脑的弟兄们和被打了马赛克的穿着制服的警察,心里过了千百种滋味。
电视里记者还在继续报道,讲述当晚警察如何在现场与毒贩斗智斗勇,最终缴获近80公斤的□□。
曹威鹏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关了电视,左手用力一挥,黑色遥控器被砸到掉了不少漆的墙面上,然后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这批货砸在他的手里,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曹威鹏想着刚才电视里的画面,越想越不对劲,这次的交易,除了自家兄弟,没多余的人知道。
他脑子仔细过了一遍当晚买货那些人的反应,他们不像是演的。
不是外人,那就是有内鬼。
之前查出来潜在帮派里的那些卧底警察早都死光了,如果有内鬼,那究竟会是谁?
曹威鹏百思不得其解。
他深知孙东洋损失严重,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没脸去见孙东洋,却也不会蠢到找上门去送死。
他准备先躲几个月避避风头,只要他不出现,就让他们以为他死了。
曹威鹏不知道的是,孙东洋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他的下落,甚至不惜出高价悬赏。
当晚同行的那一批人死的死,伤的伤,进去的进去,只有曹威鹏下落不明。
孙东洋本就生性多疑,信不过任何人。
他给底下人放了话,不管曹威鹏是真死还是诈死,都要把他给找出来。
这次毒品交易失败之后,孙东洋底下的人都处在长期的低气压之下行事,谁都不敢多说几个字,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孙东洋是有点迷信风水和运势的人,他觉得这一次交易的败露,也预示着自己这一整年的运势都会受到影响。
为此,孙东洋还特意去了好几趟泰国。
每去一次回到平城,孙东洋就会连着吃素一个月,以此来表明自己已经戒欲戒躁……
孙东洋早些的脾气十分暴戾,随着这几年的修身养性,他双眼里的凶狠渐渐被浮于眼皮的笑容替代,整个人的面相也发生了变化,竟慢慢变得平和不少。
孙东洋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究竟是对昔日兄弟下不了手,还是为了遵循佛道而不杀生,成嚣不得而知。
不过据成嚣的观察,孙东洋今年去泰国的频率比往年高了不少,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事情。
是什么呢?
香烟烧到了末端,连烟雾都散尽了,成嚣还是没想到,孙东洋究竟会酝酿什么事情。
指尖被火星烫了一下,成嚣抖了抖手,把烟头按在玻璃茶几上捻灭,随手丢在地上。
衣兜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成嚣的手就这么停住了。
休息室的灯恍然亮起,明晃晃地打在他的脸上。
方佳玫再待在这么漆黑安静的屋里感觉自己快睡过去了,她起身走到门口,摁下灯开关,一回头,就看到僵坐着的成嚣,他的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愣怔,她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成嚣回过神,像是这时候才听到电话铃声。
手机隔着衣服一下又一下地不停震动。
方佳玫走回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闷进喉咙,成嚣还是没有动作,就那样干坐在沙发上。
酒瓶口磕上玻璃杯边缘,琥珀色的酒液缓缓往下流,方佳玫问:“想什么呢?电话一直响也不接?”
成嚣手摸进口袋,手机还在震动,透过手心的纹路,一路直通到他的心口,连带着他的心脏都跟着震颤了起来。
成嚣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映着昏黄灯光的街道,才掏出口袋里誓不罢休的手机,看都没看就接起了电话,“喂?”
“阿成。”电话那头的人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成嚣落在对面路灯的视线一顿,沉默了几秒,语气肃然发生了变化,“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