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维也纳芭蕾舞团的表演准时进行演出。
剧院观众席的灯光被刻意调暗,只有一束遥远缥缈的灯光笔直地照向舞台。
观众席的位置是阶梯式的设计,离舞台越远,席位就相应将一层又一层垒得更高。
梁晴坐在前排,这个位置是离舞台最近的观赏席位。她扭头往后望了一眼,周围一片漆黑,四下静悄悄的,黑暗中,她看不清身后人的脸庞。
丁云晖察觉到梁晴的细微的动作,偏头看过来,轻声地问:“怎么了?”
梁晴摇了摇头,又意识到周围黑漆漆的,就低着声音回道:“没事。”
舞台上的帷幕还没有拉开,交响乐已经翩翩然奏起,不急不缓地将观众的注意力牵扯到舞台上。
梁晴目视前方。
浓烈似火的红色帷幕被缓缓拉开,身着田园风格的舞者早已摆好了造型,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随着大提琴的激昂一声响,他们开始用肢体语言进行表演。
维也纳芭蕾舞团表演的是芭蕾舞剧《吉赛尔》。
美丽单纯的吉赛与伯爵阿尔伯特在山村里相知相识,久而久之,吉赛尔爱上了阿尔伯特。可阿尔伯特原来早已与公爵的女儿订了婚,知道真相的吉赛尔倍受打击,吉赛尔选择悲愤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最终死在了阿尔伯特的怀里。
应景的音乐渐渐低沉下去,第一幕就这样以悲烈的色彩结束。
帷幕二次拉开,身着白裙的幽灵女王一步一步走到舞台中央,她的眼里无悲无喜,无欲无求,那神情仿佛看穿了这世界所有的欺骗与谎言。
头顶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陇上一层淡淡的轻纱,朦胧而又神秘。
幽灵女王缓缓举起双手,在夜色中翩然起舞。
交响乐的旋律逐渐起伏。
观众席敛声屏气地等待接下来的剧情。
月光洒满十字架,披着头纱的幽灵维丽丝们登上舞台。
幽灵少女们身姿轻盈,相互手挽着手,围成一个圆圈,将幽灵女王困在这方圆之地,膝盖微屈,朝幽灵女王伏拜。
她们虽然死了,却又仿佛在这一刻得到重生。
梁晴看着台上舞姿灵动的维丽丝们和站在中央的杨佳佳,莫名地联想到另一件事。
在这一刻,梁晴明白了杨佳佳说的那句话。
只要我不在乎,外界的任何人或事都伤害不到我。
死未必比生更强大。
对于一个不想活的人来说,活下去,才更需要勇气。
随着激昂慷慨的一曲钢琴键响声。维丽丝们不约而同扯去覆在头顶的头纱,月光淡淡洒在她们静默平静的脸上,像是轻柔的抚慰,又像是无言的鼓励。
观众席一片鸦默雀静。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舞台上这充斥着淡淡哀伤的一幕。
阿尔伯特来到吉赛尔的墓碑前,似悲似苦地倾诉着自己满腔的话语。生前同样遭受过背叛和遗弃的维丽丝们正欲对其出手,善良的吉赛尔张开双臂,挡在阿尔伯特身前,哪怕她已死去,却还是忍不住保护自己的爱人。
黎明的钟声忽而敲响,维丽丝们都消逝而去,吉赛尔也消逝在阿尔伯特的眼前。
生当复归来,死当长相思。
浪漫瑰丽的爱情故事最终以这样的结局谢幕。
梁晴缓缓举起双手,台下忽而响起了雷鸣般的鼓掌声,她的掌声被淹没在其中。
芭蕾舞者们站在台上,弯下腰对台下的观众鞠躬,台下的鼓掌声更加热烈响亮。
丁云晖侧过脸,眼睛仍然看向舞台上的人,他问坐在旁边的梁晴:“怎么样?”
梁晴看着台上微笑的杨佳佳,嘴角也跟着微微勾起,回道:“很好。”
艺术给人带来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的。
故事里无法挽回的结局终究会成为过去。
而现实中的人却能改变自己的轨道,迈向将来。
命运的不公和造化的捉弄,打不垮径直埋头往前走的人。
杨佳佳就是那个不回头,朝前看的人。
连舞台上的灯光都偏爱着杨佳佳,她站在那束最亮的光线下,优雅地微屈膝盖,向观众行退幕礼。
表演结束,红幕被拉上,剧场内天花板的灯光霎时间亮起。
台下的观众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舞蹈表演,都心满意足地纷纷离场,走的时候还不忘讨论《吉赛尔》的剧情。
丁云晖坐着原位上没有动,他盯着梁晴,挑眉问道:“不去后台恭喜一下她?”
梁晴的双手还贴在一起,她扭过头转向丁云晖,看到了他眼里毫不遮掩的讽刺。
梁晴无声叹了一口气。
可以说从丁云晖发现车上的那包烟后,人就像大转盘转了360度似的变了。不论是说话时的表情还是语气,都带着一股夹枪带棒的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