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大门“砰”地发出一声响,梁晴眉头一动,听见了杨巧珍在客厅里喊她:“小晴?是你在家么?”
客厅的灯一直都是亮着的,微亮的光线顺着门缝溜进了梁晴漆黑的卧室。
梁晴从床上坐直身体,跻上拖鞋,往外走去,边回答道:“是我在家。”
杨巧珍把手里的装着菜的塑料袋提到厨房,然后在水龙头下接了一壶水,电水壶刚插上电,没一会儿,轰轰轰地响。
杨巧珍的声音几乎被盖住:“我一看灯亮着,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梁晴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贼来了可不敢开灯。”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才回来没多久。”
杨巧珍看了梁晴一眼,“怎么脸色这么差?”
梁晴说:“回来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
“都多大的人了还做噩梦。”杨巧珍拿了一个菜篮子,放到饭桌上,边择着手里的青菜边数落她,“你就是最近太累了,再回房间去眯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梁晴拣起桌上的青菜,掐断蔫黄的那一段,低下声音说:“我现在睡不着了。”
杨巧珍说:“睡不着也去躺一会儿。”边说着,杨巧珍边把梁晴手里的菜夺了过来。
只看一眼,杨巧珍就发现梁晴眼底的黑眼圈更重了。
梁晴看着空落落的手心,最终还是应了一声:“恩。”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梁晴双手枕着后脑勺,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梁晴伸手拿过来,划开屏幕一看,是丁云晖发的消息,他什么话都没说,只发来了一个定位。
地址是一家平城排得上名号的饭店。
梁晴盯着“樽景饭店”那几个字,看了许久才挪开眼。
再闭上眼,脑海里断断续续的场景恍然浮现在她眼前,很模糊很虚幻。
看着像假的,却又是真的。
满目都是疮痍的白色,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
病房外的一排长椅上,坐着两个人。
短短几天,徐秋怡像是老了十岁,她红着眼睛对梁晴说:“她现在不肯见我和她爸爸,整整三天了,不肯吃饭,也不喝水,拒绝和任何人沟通,我一点法子也没有。”
穿着得体的女人终于露出祈求的神色,她向梁晴求助:“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帮我劝劝她吧,好吗?”
梁晴看着眼前无助的女人,轻轻点了点头。
徐秋怡别开头,抬手偷偷拭去眼泪,她拉起梁晴冰凉的手,诚恳地说:“谢谢。”
梁晴触到了手里的湿意,抬头看着徐秋怡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刚推开门,就有一个东西直冲脑门砸过来,梁晴避了避,空调遥控器从墙上弹开,掉在地上。
梁晴弯下腰捡起来,她慢慢走到床边,把遥控器放在床头柜边,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碗饭已经凉透了,看着像是根本没动过的样子。
病床上的人眼里藏了无数的箭,嗖嗖射过来,带着寒凉的冷意。杨佳佳嘴里吐出的字也十分冰冷:“你来干什么?”
梁晴看着杨佳佳小了一圈的脸,顿了几秒,嗓子几乎哑了:“我来看看你。”
杨佳佳盯着她:“好看吗?”
梁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佳佳冷笑一声,拔高了音量:“我问你好看吗?”
梁晴抿紧嘴,没说话。
这种沉默最能激怒一个情绪轻易失控的人。
“别装了,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病床上脸色惨白的杨佳佳说,“很庆幸吧?被强|暴的那个人不是你。”
梁晴低下了头,“对不起。”
杨佳佳听到这三个字,竟然笑了,笑得几欲癫狂:“对不起有用吗?你少在那里装了。被侵犯的人是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痛苦,你不会懂的,你完完整整地站在我面前,然后轻飘飘地说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
“你能让时间倒退吗?你能挽回局面吗?不,你不能,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会假惺惺地说一句对不起。”
“可是我,我要承受的痛苦是本不应该有的。那天晚上他们要下手的人不是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
杨佳佳泣不成声,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
梁晴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那天晚上,杨佳佳跟徐秋怡大吵一架后,气冲冲地从家里跑出去,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梁晴,叫梁晴陪她喝酒。
梁晴看了眼钟表,时间已经不早了,梁晴在电话里表示还有作业没写完,况且杨巧珍也不会同意她这么晚去外面的。
杨佳佳跺了跺脚:“梁晴,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我被我妈赶出家门,连你也不来陪我?”
梁晴犹豫了几秒,说:“这样吧,要不你先到我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