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些事过没过去,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成嚣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眼神更加深沉,沉得深不见底。
他拿过烟盒,点上烟,沉默地抽着烟。
屋里一度静下来,窗台上雨滴落的声音更加清晰。
梁晴安静地抽完一根烟,身旁的成嚣还是没说话,薄薄的烟雾中,他眯起眼睛,像是陷入某段回忆里。
他斜斜靠着墙,低着头,微微弓起背,颀长的身影看上去孤寂又沉郁。
窗外的风吹进来,梁晴冷得紧了紧胳膊,她的嘴唇动了动:“5年,不,应该是6年前开始的吧?”
成嚣夹着烟的手一顿,沉寂的眼睛缓缓看过来,梁晴无畏地直视他,继续冷静地分析:“6年时间不算短,总能取得他们一丁点信任。但我猜,重要的行动还轮不上你吧?”
成嚣盯着她,仍旧没说话。
梁晴掐灭手里的烟,吐出最后一口烟雾,“要不然,你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个混混头子。”
成嚣眼底浮起谲异的阴骘,他阴沉沉地盯着她,“这些谁告诉你的?”
梁晴的眼睫颤了颤,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杀意。
“没有谁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梁晴说。
成嚣眯起眼,似乎在分辨她是否在说谎,冷硬地说:“有没有人提醒过你,凡事别乱猜。胡乱猜测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没有乱猜,”梁晴坚持自己的观点,“而且,我猜对了,不是么?”
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脖颈,梁晴被迫仰起脑袋,定定地看着成嚣绷紧的嘴角,他一寸一寸地收紧五指,面无表情地看着梁晴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样子,淡淡地说:“你猜错了。”
梁晴张了张嘴,双手费尽力气去拼命掰开成嚣的手,却始终撼动不了半分。
成嚣的眼里映着梁晴痛苦的神色,他锁着眉头,手里不动声色地再施加了三分力,果不其然,梁晴挣扎的动作更剧烈,但她的双手不论是抓还是掐,都没办法把他的手推开,渐渐的,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双手终究脱了力,缓缓地垂在她身体两侧。
即使难受成这样,她也没有张开口求饶一句。
梁晴拧着眉闭上了眼睛,就这样一睡不醒,好像也挺好的,她轻轻弯起嘴角这样想着。
阖上眼的瞬间,她恍然间好像瞄到成嚣的脸色变了变。
一滴透明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缓慢地滑下,滴落在成嚣手上,像是被烫到一般,他遽然松开了手,梁晴顺势瘫软下去,滑坐在墙边的地上,她喘着气,不可抑止地猛地咳嗽起来,
成嚣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梁晴狼狈的模样。
梁晴顺过气来,缓缓睁开眼睛,见成嚣眼神极其复杂地盯着自己,她二话不说就扯过他的手,张口咬了上去,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咬他,即使嘴里隐隐浮现血沫也没有松口。
成嚣面无表情地绷着手臂,任她撕咬,承受她满腔所有的不甘和委屈。
窗外的雨停了,屋里屋外的世界全都归于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梁晴松开嘴,甩开他的手,用手背随意地抹过嘴角,她冷笑一声,“怎么,你蛰伏多年的事被我猜中了就要杀我灭口啊?刚才怎么不干脆掐死我?”
成嚣弓着背点了一支烟,默不作声地抽着,没说话。
梁晴盯着他,胸脯上下起伏着,恨恨地警告他:“以后你再敢掐我脖子,我咬的就不是你的手了。”
成嚣别开眼,看向窗外,他掸了掸手里的烟灰,漠然地说道:“雨停了,你该走了。”
梁晴一愣,她撇了撇嘴,说:“我自己有脚,用不着你赶我。”
成嚣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缥缈如纱的烟雾,头也不回地说:“那就滚。”
梁晴竖起眉梢盯着他凌厉的侧脸,莫名有点不爽,冷冷地质问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混蛋!莫名其妙掐人脖子,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赶人走么?”
成嚣手里往嘴边送烟的动作一顿,他转过头看着她,“你指望一个混蛋给你道什么歉?”
“不道歉可以,”梁晴点点头:“那你告诉我,当年刑侦一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全队只剩下了你。”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成嚣面不改色,“而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警察——”
“我见过你。”梁晴打断他,眼睛紧紧盯着他,“在我爸收起来的相片里,我看到了他和你的合照。”
成嚣眼神一滞,渐渐闭上了嘴,抿成一条线。
梁晴细细观察成嚣面部表情的变化后,才继续说下去:“不过你放心,照片已经全部烧掉了。烧得干干净净,连灰都不剩。”就像她爸这个人一样。
成嚣掐了烟头,未置一词。
成嚣看着她,见她凝着眉,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视他。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认真和坚定,以及在所不辞、势在必得。
梁晴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自己查到的。”
说完,她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踏进了无边的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