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佟景和嘟嘟囔囔地跟进来,他一向怕姜逢这个姐姐,也不敢和她对着干。
“我说话一直这样,你不爱听把耳朵堵上。”姜逢不理会他,自顾自在布料上勾勾画画。
佟景和在她旁边走来走去,姜逢就像没看见他一样,认真工作,只是在佟景和要拿起架子上的线时制止了他。
“我这的东西不少都是法国买回来的绝版,你碰坏了有钱都赔不起。”姜逢冷漠说道。
“几根线,至于吗……”佟景和小声嘀咕着,还是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姜逢用珠针固定好需要剪裁的布料,然后走回到桌前,打开pad上的设计图开始修改。
眼看姜逢真的如此淡定,佟景和先沉不住气了。
“姐,爸爸让我和你说……”
佟景和刚开口,姜逢就噗嗤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佟景和皱眉。
姜逢勉强忍住笑意,憋得浑身颤抖:“你看过那个小品没有,队长,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哈哈哈哈哈哈哈!”[1]
姜逢绘声绘色学着猥琐的汉奸声线和语调,先把自己逗笑了。
佟景和一脸懵,比姜逢小六岁的他和她有着两层代沟,没经历过早年小品黄金时代的熏陶。
“没事,你说——哈哈哈哈哈”姜逢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佟景和甚至没听懂,想撒气也没处可撒。他不情不愿地说明了来意:“爸说都是一家人,可以原谅你,只要你回去道个歉就行。”
“道歉?”姜逢从画稿中抬起头,“道歉可以,让爸给我34%公司股份。”
34%股份有重大事项的一票否决权,只要佟正学脑子没出问题,就不可能答应。
“你疯了吧!”果然佟景和急了,他顾不得是来劝和的,大喊出声。
姜逢只是挑挑眉:“你也知道。”她本来就是说出来故意恶心他的。
“爸说如果你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就把他给你投的钱还给他。”佟景和也懒得委婉了,直接开门见山。
姜逢冷笑一声,他终于说出目的了。
归根结底还是要钱。
“行啊,”她手指翻飞,屏幕上落下漂亮流畅的线条,随口说道,“明天我让财务去和他对账,对好了就给他打款。”
她轻描淡写的态度好像口中说的不是要拿出几千万,而是几千块一样。
佟景和被她的豪装镇住了,现在就算让他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他少说也要卖几台车一套房。
他看向姜逢的眼神变得有些惊诧,他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姐姐是有叛逆的资本的。
“没事就走吧,没空留你吃饭。”姜逢头也不抬地送客。
佟景和离开后,姜逢却有些无心工作。
她这几千万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但对佟正学手下的公司市值来说,算不得多夸张的数字。
因此,佟正学急着要这一笔钱只有一个理由,他的现金流出现了问题。
姜逢家中是做铝业的,她的外祖父在国企改制时期接手了一家有色金属厂开始创业。佟正学入赘后接管生意,大刀阔斧改革,抛弃了冗杂臃肿的业务线,专攻铝业。
他用出售其他业务线的现金大举收购了一些小的铝厂,还在非洲南美开发了多个铝矿资源,生意越做越大。
然而佟正学却仍有着固步自封的局限,他控制欲极强,坚决不允许公司上市。在世纪初金属板块大举上市的黄金期,他为了不稀释手中的股份推拒了所有投行。
近年来,随着铝价低迷,外加佟正学扩张速度太快,公司的现金流时而吃紧。他再想去上市,却已经太迟了。
上市口子越缩越紧,不沾点高端科技新能源的边,市场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佟正学捧着财报上门去求各大券商,却没一个人愿意给他做这单保荐。
回旋镖终于扎到了他自己身上,以至于他要盯着亲生女儿手里的钱,却还要面子地不想直接开口。
然而,姜逢逞一时口快,大话是放了出去,但真金白银还要实打实地出。
此前章泊闻曾承诺会把这笔股份接手过去,但事后姜逢想了想,她并不想这样做。
章泊闻现在既是她的丈夫,也是可靠的盟友。然而一切关系都存在破裂的可能,曾经她和章向明也是如胶似漆,如今不也是一地鸡毛。她不想有朝一日和章泊闻也分开时再经历一遍如今的麻烦事。
因此她打算向章泊闻借钱。
借钱总有还清的一天,债主这个头衔听上去虽然没有股东那么舒服,但也是对她的警示,告诉她不能懈怠。
*
章泊闻落地北城是次日下午,落地机场后何冬给他汇报行程,晚上还有一场饭局。
“推掉。”章泊闻斩钉截铁。
“老板,可是……”何冬忍住了劝说的冲动,他知道章泊闻做的决定都有他的理由。
“我直接回家,你不用跟了。”章泊闻的下一句话让何冬差点没笑出来。
他就这样突然地下班了!
章泊闻推掉一切行程的原因也很简单——
姜逢叫他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