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大着胆子,真真假假的开始嬉皮笑脸:“小嫂嫂不知道么?我大哥就要给我讨个好嫂子了,高门贵女,可着京都城打听,那也是一等一的人品,外头都说大哥横槊赋诗,品貌双绝,与我那辛家嫂嫂担的起郎才女貌,又配的上门当户对。那些个赞美词句钻进我的耳朵,我却只觉得生气,替小嫂嫂生气。”
他仗着越来越疯的酒劲儿,几步上前,终于捉住文姝一片衣角,“他们都骂我是个纨绔,却不知,纨绔也有真心相待的人,谪仙,谪仙也会辜负,为着他明媒正娶的妻,却要亲手掐断身边那朵解语花,小嫂嫂若是不嫌弃……啊呀!”
二爷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和着地上的湿泥,一起塞进了嘴里。
“呸呸呸!哪个混账王八蛋,敢在你……”二爷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装醉也顾不得了,扭头就要摆架势,却瞧见自家大哥面有笑意,垂下的手指却攥成了拳头。
“啊……”二爷咧着嘴嚎哭,膝盖发软,站着站着就跪下了。
二爷哭的响亮,文姝也拿帕子掩面,伤心落泪。
“憋住。”李鹤桢耐着性子呵斥。
二爷吓得惊出了鹅叫,咬到舌头也不敢再发出丁点儿声响。被骂的那个却不为所动,听到他还厉害,反倒越性委屈起来。
“还哭。”李鹤桢分开帕子,看见她红彤彤盈满泪花的眼睛,哄劝的话堵在口中,却迟迟说不出来。
文姝气恼地拨开他抚在肩头的大手,不问他娶妻一事的真假,也不问他为何独瞒着自己一眼,四目相识,瞧见他眼睛里的懊恼与愤懑,她就什么都知道了,这人打从一开始,就只是哄她呢。
文姝恨恨瞪他,不愿再和他分辨,哭着跑开。
“文姝。”李鹤桢伸手挽留,想到昨儿夜里还拿话搪塞她,说娶妻一事只不过是大太太擅作主张,父亲还没回来,这些都是风言风语扯出来的闲话。
可他口中的闲话,却连混账老二都知道了,还趁火打劫,拿着这些话来她这里威胁吓唬。
想到这里,李鹤桢怒气更胜,自己扯谎诓骗了她固然不对,但倒灶点火的李义铭更为可恨,明明、明明他有更好的法子以后再叫她知道,都怪这混账东西狗胆包天,连家里嫂嫂都敢生出轻薄妄念。
“取家法来!”李鹤桢咬牙凿齿。
路喜小跑着就往祠堂去,跪着等待发落的二爷听到‘家法’两个字,只觉‘念书’都可爱许多,头也混混,腿也沉沉,心肝儿脾肺肾全都吓的飞到了天上,和摸不见的神女一起飘飘摇摇,望不到影儿。
管事婆子领着唱皮影戏的师徒三人出去,二门外还能听见里头鬼哭狼嚎,‘哥哥’声与‘救命’声不绝于耳。
“师父,这是《泪洒相思地》?”官话里带着蜀地方言上扬的语调。
“那是哭负心汉,这里当是《?铡赵王》?。”
皮影戏师父吓得赶忙捂住两个小祖宗的嘴,不叫她们乱说,夜里的虫儿热闹,你打镲来我敲锣,窸窸窣窣,只把那念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