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一家半个月前表少爷去过的店,让他们去衙门口报官,就说表少爷偷了他们的东西,让地方衙门去抓,无论怎样,先把人关进牢里。”
“那太太要是知道……”太太是最护着这位表少爷的,家里还好要是闹到外头了,大爷也不好忤逆太太的话。
“太太自有她该忙的事。”李鹤桢嗔斥,想了一下,“打发人去学堂,把李义铭的东西取了,交给太太。既然打着念书的名义跟家里要了那么钱,我也不盼他能拿回来个状元榜眼的光耀了,今年县学道考试,总要拿个秀才回来。”
“是!”路喜领命,出书房的门才摇头苦笑,以二爷那念书的本事,二字对子都说不上来,还盼着考秀才?表少爷的事情大太太束手旁观也就罢了,若是非要掺和进来,怕是不等大爷发落,侯爷就得头一个站出来问大太太的罪。
二爷天生就不是念书的料子,送到大太太那里念书,自是整日里愁眉苦脸,为着这个,张姨娘没少偷偷抹眼泪,侯爷出远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大太太虽是叫她亲儿子拿捏,可那是个面善心狠的主,老太太都败在她手下,张姨娘更不敢往跟前凑。
绞尽脑汁地想,也只有文姝这里,能够帮着给说说情。
连着几日,张姨娘都带了东西往跟前凑。
“姨娘这不是在难为我么?”文姝扥一扥手中的风筝线,看那纸鸢高高飞远,才顾得上回头同张姨娘讲话,“我人微言轻,我可做不了大爷的主,姨娘真要央给个人,找小路总管也比在我这儿念的强。”
“姑娘也忒谦虚了。”张姨娘殷勤着上前打扇,奉承话顺着笑就往外蹦,“阖府里谁不知道,姑娘在大爷面前是最有体面的人儿了,就连……”张姨娘瞥一眼上房的方向,眉梢扬起,“就连大太太那儿,也得服姑娘的理呢。”
“姨娘说的是我?”文姝只觉惊讶,把风筝线交给红柳,坐下来要茶吃。
张姨娘不好惹她恼怒,折话音又道:“我也是听底下的人说的,以讹传讹,许是听岔了呢。”
“那必是姨娘听岔了。”文姝伸手要接茶盏,红梅道烫,揭开了盖子先放桌子上晾一晾,她等不急,拿了杏酥饮碗里的勺子,扌汇了小口小口喝。
解了渴,才笑着仰头同张姨娘道,“我来这府里也有几个月了,常听底下的人说,姨娘与侯爷两小无猜,亦有张敞画眉之好,我却不敢与姨娘作比,我不过是大爷一时新鲜,带回来的一个玩意儿,萤火之光,不足以论。姨娘的话,倒是有捧杀的意思了。”
张敞画眉讲的是夫妻恩爱,张姨娘在侯爷那里如何得宠,说起来也只是个妾室,文姝这几句话,看似是在贬低自己,实则却拿捧杀二字点破张姨娘,又拿大太太正妻主母的威严,吓退张姨娘嘴里那些不着调的谣言。
“你……我……”张姨娘被挤兑的一句也说不出。
正在这时,有丫鬟小跑着过来传话:“姨娘快回去吧,大爷回来了,像是带着火气呢,小路总管也挨了骂,一院子的人都等着姨娘过去呢。”
文姝看了眼天上的风筝,拿起桌上的剪子,一下就给剪断了。
“走吧。”剪子撂下,那话也不知是说给张姨娘听,还是告诉天上遥遥不知去向的纸鸢。
文姝紧赶着回到青山院,廊子底下已经跪了一大片,路喜佝偻着立在墙边,看见她来,连忙来透气儿,“救苦救难的菩萨唉,您可算是回来了。”
文姝眼眸敛下,试探着问:“难不成,是要审我?”她这几日都好好的,连给别人穿小鞋都不曾,又是哪样惹了里头那个?
“是衙门口的事儿,奴才也不敢问,因着这股子火气,已经有好几个被拖出去挨了板子。大爷好容易提了句您,偏过来了您又不在。”路喜双手合十,就差没拜菩萨似的磕头了。
“你们惹了他,还想把火气往我这儿撒?”文姝笑着骂他,“我可不管,他要恼了,打你们去。”
“菩萨唉,我的好菩萨,好姨娘,求您了,进去哄哄,也算是救了咱们奴才们的命。”
“我可哄不好。”文姝笑着拒绝,路喜和几个常跟着大爷的小子都过来求,她才勉强应下,“我只尽力,若是待会儿我也被打出来了,你们可不准埋怨我。”
众人点头如捣蒜,恭敬着把人送到门口,做贼似的偷偷在外面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