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走水了!”忽的一阵喧闹!
所有人大惊,裴预猛地侧身抬头望去,见身后依山而建的高大木房上,燃起冲天火光!土匪们惊慌失措地鱼贯而出,“要塌了!”地喊着,乱作一团。火舌撩着屋顶的干草,噼里啪啦作响,挂着的牌匾支撑不住掉下去,轰的一声。
“救火!”山大王怒吼一声,带着人就冲过去。
裴预又听到了鸡叫声,他猛回头望着那只黄棕色的胖鸡,紧接着在它的上方,在后方幽暗的树林里,看见红彤彤似在跃动的一点。那一瞬间福至心灵,他迈步朝旁边跑去,一声“太子躲开!”随即传来。
“他跑了!”刘侃顿时抽出利剑!
他要追,却有一支火箭歪歪斜斜地射到他脚前,吓得他一蹦三尺高。就在这一犹豫的功夫裴预又跑出好远,站着的小喽啰两只眼睛恨不得一只望向火场,一只望向裴预,犹犹豫豫不知道到底去哪儿。“都给我追!”刘侃挥着剑破口大骂,“让他跑了你们都得死!”
裴预用尽全身力气向林子跑去。
风在他耳边呼啸,衣摆翻飞,身后喊杀声如影随形。好几次,他觉得刀砍到了他的衣角。那只鸡,他望着它越来越近,心跳的也越来越快。快到了,快到了……
忽然从林子里跳出一个人来!
她像一颗炮弹一样直冲过来,单手拔刀,刹住脚时,布鞋激起一阵烟尘。她一手拉过裴预,另一手弯刀划过,与他身后利剑铮然相碰!
“走!”她喊道。
裴预还要踌躇,却被她猛地推了一把,头也不回地道:“带上翠花!”继而就和那帮人叮叮咣咣打在一起。裴预咬咬牙,连滚带爬地继续往前冲,一把捞起那只母鸡,抱在怀里钻进林子。翠花受惊扑腾着翅膀,拍打在他脸上,他被迫承受鸡羽毛的洗礼,却也顾不上嫌弃。
裴预在昏暗树林里跑了一会儿,始终没有见江蒙追上来,心里一咯噔,赶紧停住脚回头喊道:“江蒙!”
“喊啥呀!”那头江蒙蹭蹭蹭地跑过来,一把拉住他手往前奔,“还不快跑!”
身后追兵声音渐大,裴预一手抱着翠花,另一手被江蒙拉着极速往前跑。树林里已经完全黑了,路也看不见,人也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觉脚下忽然一空,就双双摔了下去。
他们手还交握在一起,一下子滚作一团,咕噜噜顺着山坡往下滚。裴预只觉天旋地转,差点没吐出来,等到好不容易停下,他们似乎到了坡底,他再也受不了,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江蒙拽起他衣领,抡圆了胳膊甩他一耳光,又把他打醒过来。追兵在山坡上闹闹嚷嚷的,举着火把往底下照。两人躬下身,顺着坡底继续往前逃,又不知狂奔了多久,终于林子里安静下来。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逃出去了吗?”
“我得回来把你带走呀!”江蒙说。她们全村人的命就指望这个太子,她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能把他给丢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落到她手里。裴预仰天叹息。再看看他们俩,方才从坡上滚下来,衣裳都挂破了,头发乱的像鸡窝,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活像个乞丐。
他饿的烧心,可是没有干粮。腿累的几乎站不住,可是没有车马。白马早被那帮土匪抢走了,他们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堂堂一个右相,怎么会沦落成这样啊?
裴预登时有些鼻酸。逃生之后绷着的神经缓和下来,过度紧张后松弛,就很难再控制住情绪。受到的惊吓、对未来的担忧、后悔、难过……种种情感揉杂在一起,像一团棉花从胃里升到胸口,直接催的他眼泪涌出眼眶。
密林寂静无人,裴预一开始还想忍住,但胸口太堵,不由得抽噎出声。这就像打开了开关,他再也绷不住,一手遮眼低头哭了起来。
不仅他哭,对面江蒙也哭了。裴预更受感染,眼泪就跟小溪一样淌,他放下手想去安慰安慰她,却发觉她样子有点不太对劲。
“哈哈哈哈哈!”江蒙原来竟是在笑。难道她受刺激过度,疯掉了?裴预心惊,连哭都忘了,扳过她肩膀看是怎么回事。却见她一下子把翠花塞到他怀里,自己两只手小心地捧着一颗什么东西。
“翠花下蛋了!”她欢喜激动地说。